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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再去去问问周围住户有没有见过这长臂男吗?”余启江问。
“有,伙计们正在挨家挨户盘问,城门也张贴告示,让有看见可疑人的速来报官。”
余启江挥挥手?,衙役便退下,他又道?:“眼下能做的就是等。一会儿我回去,再检验一次遗体。”
黎原感?叹:“吴敬怎么就这么傻,当面跟人好好说着话就被人打死?——太大意了。”
李非:“他们谈了些什么,这很重要,因为吴敬是被谈话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余启江把拳头往掌心一拍:“如果?那?晚没下雨就好了!目击者说不定?可以听到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你?刚从外地赶回来,还没歇吧。”殷莫愁觉得余启江有点焦虑,“快马也要吃草,既然有线索,今天?不妨去休息一下。”
可余启江这木头连队殷帅的好意也不会领,说道?:“查案就像打仗,敌人已经初现轮廓,我怎能放松。”
这回答令殷莫愁都无法反驳。
“好吧,随你?。”听外面声音,老?管家和孟海英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妥当,春梅探了张脸进来,殷莫愁站起来,往外走去,“未来一个月我都会在山上,吴敬案就拜托各位了。”
余启江皱着眉头,思绪沉迷在案情里。
“话说,吴敬被杀也好几天?了……”
想起余启江还要回去验尸,殷莫愁边往外走,可能是为了让余启江放松一下,闲闲地说:“高度腐化的情况下,你?还能验出什么来?”
黎原曾与余启江查画舫焚尸案,也算大理寺老?熟人了,因好奇:“大理寺有防腐什么秘方吧。”
“不会呀!”余启江冷不防地说,“我把它放在冰窖里,保存很好的。”
黑判官的表情很自然。
黎原:!!!
殷莫愁忽然停住,猛然扭头看对方。那?锐利得一箭穿心的眼神,如果?是软膝盖的乔尧在场,或者换作?随便京兆府尹工部尚书什么人,大概直接就给跪了。
“怎、怎么了?”李非见黎原露出紧张怪异的神情,不解地问殷莫愁。
“你?说的冰窖,就是那?个大理寺唯一的冰窖……崔纯的私人冰窖……”
殷莫愁一脸难以置信。
“嗯,是啊。”余启江一脸纯良地点头。
得到确认后,黎原的脸色也开始发青,像吞了苍蝇。
而殷莫愁的表情则想杀人了。
“崔寺卿因为胖,格外畏热,他常住在大理寺办公,就挖了口冰窖。每到夏天?,本?帅去你?们那?儿,崔寺卿都会端上一碗他亲手?做的冰镇酸梅汤。往往你?也在场。”
瞎了狗眼,就,没,看,见,吗?!
所以拿老?娘喝冰镇酸梅汤的冰窖拿来存放遗体?
你?是不是在逗我?
余启江怔了怔:“呃……下官知道?,崔大人还喜欢冰镇一些葡萄啊西瓜什么的,下官总劝他吃冰伤胃……”
殷莫愁声音很冷,是战场杀伐决断的那?种冷:“好一个查案大如天?的黑判官!”
余启江就是再不通人情世故,这时也看出殷帅的怒气,否则就是愚蠢了。
他紧张解释道?:“下官想崔大人不在京城,冰窖没人用,左右空着也是空着……那?什么,殷帅放心吧,把遗体抬进去前,下官已着人在冰窖地上铺满了草席,又在墙上贴了油纸,就是解剖有个万一血迹喷出来什么的,也是喷到草席和油纸上,绝不污染冰窖半分。再说,其?实遗体伤口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见殷莫愁未发一语,余启江自己也讲得心里开始发毛,梗着脖子像发誓。
“下官相信,绝不会影响明年殷帅和崔大人继续喝冰镇酸梅汤……”
“你?闭嘴!”殷莫愁喝道?,“别歇了!快给我滚去查案吧!”
“啊……”余启江如蒙大赦,“那?,那?下官滚了。”
黎原自语:“我这辈子都不再想喝崔胖子的劳什子酸梅汤。”今年夏天?,他和昭阳小两?口没少蹭那?冰窖的鲜葡萄啊酸梅汤啊。
“回头别告诉昭阳啊,这丫头要知道?,非恶心三?天?三?夜。”殷莫愁哭笑不得地说,“你?赶紧跟余启江去,把不属于冰窖里的都撤出来,给我盯着,别让他再做出荒唐事。”
黎原得令,连忙策马走了。
“这哪是什么黑判官啊?是黑心判官吧!”
李非觑了殷莫愁一眼,看她神情自若,并非真怒,打趣地道?:“殷帅用人真是不拘一格。”
殷莫愁斜了他一眼,佯作?不耐烦:“你?又想说什么啦!”
经过这些日子,殷莫愁嘴上没说,其?实已不知不觉将李非当作?好友,因此喜怒哀乐在他面前都少了防备。她对他爽直,而李非讲话又爱拐弯抹角,如果?换作?别人,早就互相看不对眼甚至吵起来。可两?个人都似有默契,将南辕北辙的风格当作?生?活的调味剂,就像现在,殷莫愁一眼就看出李非话外有音,就差没讲有屁快放。
李非:“余启江耿直不阿、正义、务实,黎原勤奋好学、聪明、勇敢。我就直接问了,你?相中的人都很优秀,而且对你?忠心不二,为什么还需要我帮忙?”
殷莫愁半晌不语,良久,方道?:“因为光靠他们,永远也找不到凶手?的。”
李非一怔。
“吴敬正值壮年,身高七尺,我收他们这寒门进兵部时,文学武艺皆有考核,吴敬的功夫我见过,不算高强,但也不至于被人一招毙命,而且用的还是一块就地取材的石头——对方是高手?,江湖高手?。”
殷莫愁若有所思:“可吴敬一介寒门,怎么会惹上这些人——这是一起买凶杀人案,凶手?也只是他人工具,幕后真凶或许我管得着,但江湖人……”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两?个世界。
而三?教九流这些的,李非最熟悉。
“你?刚才说幕后真凶你?能管,难道?杀吴敬的是官员?”李非忽然着急问,“是朝廷内斗吗?还是……有人要对付你?!”
吴敬是殷莫愁提拔的青年才俊,是朝廷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连当了二十?年兵部尚书的程远也器重他,往远了说,是未来兵部尚书的候选人。如果?是朝廷的人杀吴敬,那?不就是冲着殷莫愁来么?
殷莫愁摇头:“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你?也不用太紧张,瞧,孟将军这次亲自布置护卫,关西之虎,我还什么可怕的。好了,时间差不多,不能让母亲等我太久。慈云寺,你?得空记得来。”
她说得很干脆。
“我这边总要查个差不多,才有脸去见你?。”李非笑着应好,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殷莫愁的兵是铁军,孟海英也不是吃素的,有这么多人守卫,他总该宽心的。另一方面,他意识到,兵马大元帅原来只是一个人,一具平凡肉身,是需要被保护的。而且,即使她手?握全天?下的兵马,有这么多人可以随时为她去死?,但她仍需要亲自冲锋陷阵,不用再去战场,要面对的是比战场更加复杂多变的朝堂。
幽微的人心,暗处的斗争。
“要不……我送你?一段路?”
不知怎么地,李非忽然有点舍不得走。
有什么好送的,殷莫愁本?能地要这么回答,但又觉得人家一番好意,以李非个性,只怕一拒绝,他又要期期艾艾。
“王爷不嫌累就一起走一段吧。”殷莫愁说。
“不累。”李非笑起来。
他这样子真的很好看,咧嘴笑,迎着阳光,像没心没肺的少年郎。
这家伙外表精明,内心其?实单纯善良。殷莫愁想着。
浩浩荡荡的人马这就到了城门。
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大朝会刚刚结束,京城作?为四海列国最大的大都会吸引了各式各样的人,使团虽然都撤了,但还不少借此良机来做买卖的商贩,因此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来往的商旅摩肩接踵。
一个中年布衣妇女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正和守城门的理论?着什么。没多久便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
“非礼啊!调戏良家妇女啦!”
说着竟把禁军一把推开,拼命要往城外跑。
“那?个……好像是吴夫人?”李非道?。
殷莫愁点头:“身上大包小包的,要离开京城?”
李非也纳罕:“这就说不通了呀,不去兵部讨钱了么!”
前几天?还追着程远打,这钱没到手?,怎舍得走。李非看殷莫愁,后者似知道?他要问什么,摇头:“我没那?么无聊。那?天?只是吓吓她,没有真让人对付他们孤儿寡母。”
那?吴夫人在害怕什么?
他们都在马上,远远瞧着,孟海英原本?要派人去清道?,被殷莫愁摆手?制止,因为还有一段距离,禁军这边被围观的百姓隔着,没注意到这么大的队伍。
城门周围的空气顿时沸腾起来,百姓用看热闹的眼光在禁军副统领乔尧和吴氏母子之间来回打量,好事者指指点点。
“你?们跟这泼妇废什么话,捆起来!”乔尧彪悍的声音响起,几名禁军上来,不由分说就把那?闹腾的吴夫人押住。
吴夫人先是一愣,音量顿时猛的提高:“我夫君好歹也是兵部侍郎,是中枢要员,现在尸骨未寒,你?们这些人又来欺负孤儿寡母,还有没有人性!”
她借汹涌的人群替她掩护,又喊:“禁军欺压弱小!大家给评评理啊!”
说着便嗷嗷叫,惹来更多围观,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乔尧懒得跟这泼妇吵,怒喝:“把她的嘴给堵上!不相干的,都给我散了。”说罢立马有手?下上前拿人,其?他人也吆喝着疏散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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