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火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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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再次醒来是被汽笛声惊醒的?。

她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她抬手摸上小腹，那里还是平平坦坦毫无起伏，让她不禁怀疑起之前在卫生间那场死去活来的痛苦经历只不过是一场梦。

“醒啦！”

面前陡然出现了周仁辰欢天喜地的笑脸,梅子缓缓动着眼珠,有些迟钝地点点头。

“来,喝点热牛奶,你刚刚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呢！”周仁辰强行扶起梅子,一手端着玻璃杯一手拿着小勺,跟喂婴儿似的?往梅子嘴里塞了一勺牛奶，“乖,再喝一口,真了不起,居然一次就把?那孩子排出去了！”

热牛奶顺着喉管滑入肠胃,让梅子的?四肢渐渐回暖。

她闻言，还是愣愣的：“孩子？”

周仁辰嗯一声,笑嘻嘻道：“是呀,从此以后，你的?身体里就没有姓成的?孩子了——应该是再也不会有啦，因为你今后只能为我生孩子！”

梅子这次听明白了。

原来孩子到底是没了。

可她明明确认过，马桶里的?确没有孩子啊。难道他在骗我？她皱眉，上?下牙齿一合咬住了勺子。

周仁辰抽不出勺子，笑道：“别闹，小心牙齿。”

他温柔又耐心?,半点看不出狂乱的迹象。

“可是，我没见到孩子的?尸体。”梅子咬着勺子，含混不清地说。

周仁辰还是笑：“一月多?点还不能算发?育完全，哪来的尸体？只是个小小的胚囊罢了,胚囊你知道吗？大概有我指甲盖这么大，你的?孩子被包在这么大的血块里，是我和德国医生一起从马桶里捞出来的。”他说着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大小。

梅子撇头瞄一眼，因为听不懂，就还是认为他在说屁话。她松开牙齿，猛地伸手揭开被子，看见自己下面只穿着黑色绒裤，屁股底下垫着一块小小的红色方毯。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在方毯上?摸了一把?，结果摸了一手血。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那哪是什么红色毯子，那分明是被血染红的毯子！

“呀，又出这么多?血！”周仁辰随着梅子的?动作往床上?看了一眼，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勺，起身又拿了块新的白色毯子垫在梅子身下。

“德国佬该不是骗我呢吧，明明说吃了药就不会出血了呀？”他边动作边嘟囔。

梅子浑身轻飘飘地被周仁辰抱起放下，仿佛没有重量的布娃娃。

“孩子呢？”梅子重新被周仁辰安顿着躺进被窝，她眼睛被车顶的电灯刺了一下，脑子里混乱的?嗡鸣也停了一下。

周仁辰摸摸梅子在灯光下惨白到有些透明的脸，轻柔地笑说：“没了喔。”

“哦，没了。”梅子张大眼睛，黑眼珠定定地看着车厢顶，表情木然。

“对，没了。”周仁辰体谅她身上?不舒服，也不计较她这副近于痴呆的?木雕泥塑模样，反而?轻言细语哄着她，以免她更不舒服。他觉得她是他的?宝贝，所以她在他跟前什么样，他都能接受。

看着梅子闭上眼睛，他关了电灯，点亮窗边小桌上?的?油灯。吹灭火柴，扣上玻璃罩，他撑着脑袋靠在车玻璃上?看向?窗外。

窗外雪花斜斜飞舞，有风有雪，光是看着就觉得冷。

外面冰天雪地，车里温暖如春，真好。

跑上?跑下折腾一晚，他也累，可只要想到梅子现在就躺在他身边，他又觉得这累并不是白累，是很值得的?累。

火车哐哐地往前走，梅子听着响声，脑里的?嗡鸣声愈来愈大。她闭着眼睛，攥紧手指，觉得自己躺在一片温暖的?液体里。

她明白那片温暖的?来源是什么，那是身体没留住孩子的?悲鸣，是她的?身体在为孩子哭泣！她没有力气为孩子哭泣哀伤，所以她的?身体替她表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