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杀与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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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们出了汇城打起来？”徐世绩想到自己曾偶然看到的情况。

“方圆五十里不可交战，除此之外，不在我大唐境内打我们管不着。”李昭的规矩定得还是挺详细的。

徐世绩真就没想这么多，可是李昭早在汇城开始交易就把规矩立得明明白白的，如此高瞻远瞩，自叹不如，自叹不如！

“将军，末将拜服，末将告辞，末将一定说服刘黑闼，让他安分一些。”徐世绩的疑惑全解了，没什么话可说了，立刻收拾着走人。

这人刚一走，傅臻却来了。

“还没想好怎么处置窦建德？”傅臻问起，李昭正为此而烦心着，见着傅臻来一针见血的说起问题，点点头表示没错，她就是没想到，一直都想不好！

傅臻道：“要么杀要么放。你想要找出第三条路，不可能。”

“那就把人送回长安？”李昭听到傅臻斩钉截铁的这一句绝对不可能，问起傅臻的意思，这是想让她把人送回长安去？

“你要是放了人，朝廷的人哪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哪怕李昭是大唐的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女儿，那又如何，放虎归山，谁知道李昭存的什么心，有什么打算？

朝廷里的人正千方百计想拿李昭的把柄，只要能拿到，他们一定会众志成城的咬死李昭不放，想想李渊在长安为李昭担起多少事，李昭能想着别人不想想亲爹？

“可是窦建德现在就是拔了牙的老虎。”李昭是觉得争天下而已，并没有成王败寇，非杀不可的理由，亡大隋的天下，窦建德他们何尝不是立大功，要不是有他们先闹起来，岂有大唐坐收渔人之利，称王称帝的时候。

傅臻侧过头看着李昭，“你如此想法有些不妥。”

没错，当先生的就是发觉徒弟的想法有些不对劲，故而才会来找李昭谈谈。

“你赢了，窦建德他们就得死，不是败死，就是被朝廷用各种罪名所诛，这是他们逃不开的宿命，争天下，争得过就为帝，争不过便只有一死，如此道理大家都知道，不是你立的规矩。而且，若是换了你，你败在窦建德的手里，纵然身死，你会后悔自己来争这个天下？”

“当然不会。”李昭很肯定地回答，她自然是不会的。

傅臻道：“你小看了争天下的人，敢争，眼看大唐的兵临城下都不怕的人，更不会怕死。”

李昭看向傅臻，傅臻提起道：“或许你可以去看看窦建德，问问他想如何？”

是啊，人生是窦建德自己的，正是因为李昭想找第三条路，却没想过去问问窦建德想选一条什么样的路。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怎么样的走，如何才能保证人能一直地走下去，这难道不重要吗？

李昭得傅臻的提议，“说来我虽与窦建德交手不少，却从未见过他。”

“那就去见见，见见或许会有所收获。”傅臻开口，李昭倒是想再有别想法，可是她想了这些时日一直没想出其他的办法，现在似乎想改都不行了！

李昭心下一叹，最终也是没办法，除了去找找那位正主，问问人家想要怎么完结他的人生，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窦建德被关着，听到动静的时候就是抬头随眼一看，等看到竟然是女郎，立刻意识到一点，“李昭。”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他确信此时前来的女郎一定会是李昭，但是，李昭一直没有出现，他还以为这个人是不会出现了，现在人在这儿，窦建德道：“看来是准备杀我？”

“为何你不认为是我拿不准要不要你死才想来看看你，想从你的嘴里听到一些，我可以不杀你的理由。”李昭接话，窦建德明显一顿。

“窦先生，我们交手的日子不短，见面还是第一，回！”窦建德虽为阶下囚，可是李昭只把人关起来，没锁没绑，除了门外有人看守，吃穿用度，倒是都没亏待。

“确实，李昭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大隋的时候，你能打下半个高句丽，求命于危难，其实窦某还是很佩服你的！”窦建德说起那些陈年旧事，倒是很明白地告诉李昭，他可曾经也佩服李昭的人。

“那又如何，再是佩服，争天下的时候，谁都不会手下留情。”李昭一向认为所谓的佩服有时候重要也不重要。

但是不管如何，现在胜负已经分出来，她怎么说也是一个胜利者，应该还是要大度一些。

窦建德听着大笑道：“是啊，佩服有什么用，争天下的时候凭的是手段和本事，可惜啊，我还是小看了你。”

败在李昭的手里，还是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李昭给他一记重击，打得他再没有还手的余地，自叹不如，自叹不如啊。

李昭道：“小看吗？窦先生不曾小看我，技不如人罢了！”

输了就该认输，说得再好听的话有什么意义，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输都输了，你还咄咄逼人。”窦建德没想到李昭来一趟是为了争一个输赢，想听他亲口认一个服字？

“并不是咄咄逼人，你凭计谋本事，我何尝不是。不过，世人都说成王败寇，争天下，输了的人一定就得死，我来就是想问问窦先生是想死，还是要一辈子作阶下囚的活着？”李昭提出这两个选择，想得到眼前的人一个答案。

“死！”想都不想，窦建德立刻回答，他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像一个囚犯一样的活一辈子。

“想来若是李将军有日落到我这般田地，也只会想死吧？”窦建德看着李昭透着几分恶意。

李昭摇头道：“不，我不会，活着才有希望，人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勾践能够卧薪尝胆，若非如此岂能灭了吴国。”

说到这里，窦建德听得愣住了，惊叹似的看向李昭，“李将军，你来此同我说这些话，你就不怕我听进去了？”

李昭……好像不应该说这些话啊，但是问题是她问的，她总不能得到了答案，窦建德问起她却避之不谈吧。

“听进去，窦先生以为，我今日能败你，我会给你机会让你成为勾践？”李昭笑笑地问，她是一个能忍，也会忍的人，活着对她来说是希望，于窦建德却是未必。

“是啊，所以我选择死。李将军，若是你能看在我也算半个英雄的份上，你就留我一个全尸，让我可以选择怎么死。”窦建德何尝不知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李昭就算不想杀他，可是大唐的人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一个敢跟大唐争天下的人，争赢了，天下就是他的，就算换作他，他也不会放过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人。

只是吧，李昭倒是个异数，她还真是不怕他会有什么举动，此时坦然的前来，还想问问他是什么样的想法。

想法吧，窦建德确实还是有的，但是他心里有数，李昭或许不想杀他，但是有太多的人要他死。

与其回了长安不知如何受辱，倒不如现在就死吧。

窦建德道：“李将军，我敬你光明磊落，曾几何时，我也想过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可惜啊，我窦建德没这个本事，败在将军的手里，窦某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李将军看在你我相斗还算敌手的份上，让我自己了结。”

没想过要活，窦建德也不相信自己还可以活，李昭叹一口气道：“成王败寇，却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哈哈，世上的人，不是都有一颗容人之心的，李将军，你心地不错，但是比起普通老百姓来，世族们的心可要狠得多了，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让我们这贫寒出身的人骑在头上。李家能得天下，世族们的功劳不小吧。但是，往后如何治理这个天下，世族必会成为大患。李将军本是世族出身，有些道理想必比我一个粗人还要明白，天下想太平，难啊！”

窦建德叹得难，李昭才意识到，这世上的聪明人确实很多，窦建德能看得分明这个世上的情况，知道世族更容易接纳世族。

于李氏而言，因为与各大世族有交情，所以只要保证给世族们想要的利益，世族们就会打开大门迎李家进城。

当然，真正忠于杨氏，忠于大隋的人还是有的，只是再有，都不及明哲保身的多。

但是，今日这些明哲保身的人，来日若是遇到危险时，难道他们会与大唐共存亡？

不会的。只有真正忠贞的人，到最后才会随一个皇朝不变，也会拼死护着这个皇朝。

“这一些，总会有办法的，世族哪怕再强大，却不可能一手遮天，他们要是想把大唐的天遮起来，我也敢把他们的手全都剁了！”李昭肯定地告诉窦建德，世族，不管他们曾经有多强大，又有多有能耐，站在她的角度，人要是不过分都好说，越过界，不好意思，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哈哈，没有那么容易，没有那么容易的。”窦建德听着李昭的话，不是说不相信李昭，只是想说此事没有那么容易的办好，李昭就算想得再好，事到临头，总有许多由不得她的。

李昭看向他道：“阁下还是想看到将来的天下如何的吧。就算你知道自己一定得死，却不见得你立刻就想死，若是你真的想死，被擒的时候你有的是自我了断的机会，当时你没有做的事，眼下你也不会做，我说得对吗？”

是啊，哪怕现在的窦建德看起来似乎明白自己只能一死，但是未必见得他早就想死。

真想死的人，早就死了，就是因为不想死，还想再看看是不是会有机会，故而等到现在，到了如今，还是一直没有自我了断。

“你！”窦建德本来是想看李昭的笑话，不想笑话没看成，反倒让李昭看起他的笑话来。

没错，他知道自己或许活不了的，可是他不肯就这么认输，若是只能一死，到了最后，李昭准备动手杀他的时候，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劝李昭大发慈悲地让他自有了结。

可是，窦建德一直在等，李昭一直没有来见他，也一直没有说把他送回长安，于窦建德看来就是机会，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只要捉住这个机会，或许他就可以逃出生天。

“看来，虽然你被关在这里，外面的动静你听到不少啊！”李昭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否则的话，窦建德不会活到现在。

“哈，李将军以为你的帐中还能有我的人，还会有谁来给我送信。哎，或许确实如此。”窦建德没想到话锋一转，李昭还怀疑起他来了，出言相激之。

李昭摇了摇头，“或许你能跟人约定好了，刘黑闼起事，可是冲着你来的。”

“啊？”李昭的话音落下，窦建德先是一顿，惊叹之语脱口而出，李昭一个试探，倒是探出一些东西。

看着眼前的人，李昭摇摇头，“窦先生，安生呆着吧，想死，暂时还是别想着死的好，因为我还不会让你死。”

李昭就是想来寻窦建德看看，或许她能想出第三条路来，看起来，有人并不希望有第三条路，也罢，不想就不想。

与窦建德一番交谈，她倒是想到一个对付刘黑闼的办法，刘黑闼啊刘黑闼，还不知道徐世绩见完人有何发现。

“等等，李将军，你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李昭这就要走了，窦建德却想问清楚，李昭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李昭却已经离帐而出，哪怕想追问李昭是怎么回事，哪里来得及。

“看好他。”李昭吩咐下去，窦建德，无论是生还是死，都在这儿呆着。

“另外，去看看徐世绩将军，要是人回来了，就让他立刻来见我。”李昭着急想知道徐世绩见完刘黑闼的结果，也是为了说明往后如何应对刘黑闼等人。

飞云跟在身后，得令应下。

“另外，让宣先生把所有的功劳都列明了，等了这许久，该给大家请功了！”李昭还有一事吩咐下去，灵韵第一个高兴地接过话道：“娘子，我去说，这件事让我去说！”

迫不及待的想把事情往身上揽，这样的好事，大家都等了许久了，可算是等到了，值得高兴的事，她可得去。

“好，去吧。”李昭眼下手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能让灵韵去，飞云去盯着徐世绩回来说一声，把人赶紧的带来就成。

两个婢女都去办事，李昭回到帐中，倒是没想到突然听到鼓声告急，“报，将军，有一股乱民杀来，不知为何。”

李昭还安营扎寨在外，这个时候有敌袭，李昭还觉得奇怪，而将来报的斥候说得更是奇怪，道是乱杀来，乱民如何杀来？

李昭皱起眉头道：“大约有多少人？”

“粗略看去似有近两万人。”斥候再答，李昭立刻站起来，“近两万的乱民，能聚集这么多的人，岂是寻常的乱民。走！”

想李昭自从拿下窦建德后长驱直入，哪里有能与之抗衡的兵马，没想到才多久，这就有一股近两万的乱民冲来了，还是直奔她的大账而来，李昭要是相信这里面什么事都没有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