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杀与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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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些余部尽数归降,此时已经是武德五年。大唐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存在五年了,五年的时间平定半个天下,在很多看来已经难得。

接下来就是如何安民。朝廷即颁下诏书，无论原为哪支义军,只要放下刀剑,不再聚众闹事，那么就都是大唐的子民，还民耕于田，养民于地，一系列抚恤安民的政策都颁下,更是要求官员全力的执行。

李昭正好还在北境,北边的数州一向关系重大，李渊干脆让李昭想办法把百姓安抚好再回来，北境的权都在李昭的手里,不管是任官还是出兵的权，拿着就得办事！

李渊的信倒是私送李昭一封,李昭在得知还是有人打着互市的主意时，冷冷地一笑,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前,互市的事只能是她管,别的人想插手,不好意思，不让！

李昭的品性李渊清楚，当皇帝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互市所得的利，在李昭把几个月的账本一送回去，钱再堆到李渊的手里，李渊看完之后，早就不想说话了。

当年李家也曾与突厥有过往来交易，可是所得的利才多少，现在倒好，有人知道互市的利，想分一杯羮，倒是打得如意好算盘。

先前朝中的人着急的想抢回李昭手握北境的大权，李渊以为或许是因为他给李昭的权太大了，让人心生不满，可是无论是窦建德也罢，或是突厥也好，各方的势力总是要权衡的，不能乱来。

李昭掌权到现在都没什么事发生，要是交到别人的手里，让另一个人去帮倒忙，李渊能坑女儿吗？

互市的规矩都是李昭定下的，送回来的时候就是朝中那些满腹经伦的人都挑不出错来，国书，额，也不好挑出错。

就是有点太公平了，都不占突厥的毛病，好像，不能算是什么大毛病。

现在吧，还是因为互市的事，东西突厥都在互市里蹦跶呢，朝中的人就算是想多插手，李渊还得担心他们会不会搞乱。

北境现在的太平来得不容易，虽然谁都知道那是暂时的，可是至少暂时也是能给大唐休养生息的时间的是吧。

“皇上，再不将北境的权收回，置朝廷于何地，置皇上于何地？”朝臣一看李渊还是不想把北境的权利收回来，那不能一直这样啊，必须要进言，提醒着某位皇帝，不可能，也不能再由着李昭掌权不让朝廷插手了。

“朕觉得挺好，没什么问题，北境的情况特殊，突厥各方势力，从前的时候有人能平衡了吗？”

但是李渊却是鬼迷心窍一般，半分不觉得自己这样子让李昭总理北境诸事有什么不妥的。

“突厥分裂，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他们打输的跑到中原来，说是寻人庇护，实则怎么一回事，你们不知？不过都是想搅乱中原？大唐内乱刚平，现在再没有比天下太平无战事更重要的事，你们想说什么朕都知道。北境的事，你们是有什么消息不通的，还是发现他们不遵大唐律法的？若是有，你们说出来，朕一定让人严查。”

李渊说完还等着下面的人说说看，他这是哪里做得不妥了？

“皇上，北境数州，所辖诸事何其多，尽由平阳公主掌权，这与分封何异，不可取，不可取啊！陛下诸子皆未有如此待遇，公主焉何例外？”看着李渊完全不想收权的态度，那不能再由着李昭把控，想尽办法，不管怎么说，都要把权利收回来！

李建成一听看向李渊，李渊正色地道：“例外？你因何不说突厥未趁大唐平定内乱之时兴兵是何人的功劳？而眼下，你们哪一个敢保证，你们去接管北境，突厥会如同现在这样，不起战事？谁？你们谁要是能做得到，站出来，朕可以给你们同样的权利。”

看他们挑事，李渊关键的时候还是不能掉链子的，必须的护着李昭，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能做成李昭做到的事，好说，他也给他们同样的权利，可是他们可以吗？

只要他们说一句可以，行啊，他照样可以给他们那么大的权利，让他们可以去北境帮他守好北境。

“这个，这个……”说到办事，那就有点尴尬了，好像，他们还真是没有这样的本事，不敢，也不能做好这样的事情来！

“不能，就不要再跟朕不断地提起此事，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你们心里比朕清楚，朕不说，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莫拿朕当傻子，朕是傻子吗？

问起来啊，下面的臣子哪里敢说自己当了皇帝是傻子，这是不想活了吧。

李渊就那么把李昭继续管着北境的事定下，不管什么人提出反对的意见，不好意思，李渊不听，而且是半句都不听。

李昭等知道这事的时候乐坏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因为互市的利，不仅是前朝的人心动，自家亲爹也心动，因此一点都不想让旁的人沾手，谁做事还能比李昭更靠谱？

李渊要是连李昭都信不过，他还能相信谁。

所以说啊，在这个重要的时候，谁来说话都是没有用的，只有李昭哪一天犯下李渊的大忌，或许才有可能。

就算一群人都想设计李昭，北境他们的人混不进去，而与突厥的交易，李昭管得严密，就拿襄国长公主来说，她同样起过心思，想让手下的人也能掺和突厥的交易。

但是参与人员是李昭定的，世族里能参与的人不少，可是就是没有襄国长公主的人，襄国公主每每看着名单就更恨得李昭咬牙切齿了。

这也得再说说行刺李昭他们兄妹四人的人，人，襄国长公主找出来的，尽都交到李渊的手里。

本来襄国长公主是想让李昭处置的，哪能想到李昭新婚大喜北境还能告急，李昭只好连夜赶回北境，事情只能交给李渊。

人一个都没剩，死了！

李渊看到证据的时候，人要不是襄国长公主送过来的，他是真怀疑是不是襄国长公主有意为之，毕竟襄国长公主未必没有杀害李家人的可能。

夺杨家天下的李氏，李渊最最能干的儿女尽亡，最后剩下的嫡子只有李元吉一个，李元吉娶的是杨氏女，若是能扶李元吉登基为帝，将来大唐的天下就有一半是杨家的。

所以说，襄国长公主在明显有嫌疑的情况下，能把自己摘清楚委实不容易。李渊在看到证据确凿，心中对襄国长公主却更是不敢松懈。

想想看他都没法派人查清楚的事，襄国长公主却查清楚，这说明什么？

李渊心中的想法不能与人明言，可是，他很清楚，他要防着的人太多，最能让他信任的除了李昭他们兄妹四个，就只有与他同甘共苦的窦氏。

以至于，李渊时常留宿窦氏的寢宫，一度让窦氏都怀疑李渊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急巴巴的想争取她的原谅。

可是连着好些日子李渊还是什么异样都没有，外面也没听说什么不妥当的事，窦氏就着此事还写信过去给李昭了，正好是李渊和朝臣吵完架，打定主意非要将北境尽交给李昭不可。

李昭一下子收到父母的信，李渊的信看完笑完之后，再看窦氏的更是哭笑不得。

但是马上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好像一不小心的，李渊似乎离得窦氏很远了，远得当李渊再想要靠近窦氏的时候，窦氏反而觉得不习惯，不知李渊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等着她。

李昭掐着窦氏的信，心中的念头更浓，不能等，还是要快一些，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从长计议。

还有南阳公主，当初与南阳公主相邀请让她一道来北境的，事出突然，李昭都连夜出长安，李昭虽然打仗还记得让人送信回去给南阳公主，她虽不能亲自带南阳公主离开长安，却能让人护她来，眼下南阳公主也有回信，却是要搁置不提。

南阳公主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李昭只能给她选择，却不能强迫她选择。

“报，将军，将军，前线来报，窦建德旧部刘黑闼自称为汉东王，扬言要杀我们大唐，救出窦建德。”李昭还在想后面的事怎么办，结果倒好，窦建德是捉着不假，还有人巴巴的准备坐收渔人之利。

“刘黑闼，倒是忘记这号人物。”李昭没听过此人，可是有人听过，徐世绩正好过来有事禀告，恰好听到禀告，接上话来。

“认识他吗？”李昭从前没有听过刘黑闼的名字，可是这么一个人却自称为汉东王，自立为王啊！

“认识，本也是瓦岗的兄弟，后来被掳，不知如何逃脱，此人颇是英勇，有几分本事，原先在窦建德的军中听人提起过此人，却未见着，还以为人已经走了，没想到现在却闹出这般事来。”徐世绩听过一回，却没有真正把人的放在心上，何尝不是没想过他还能闹出事来。

李昭道：“想救窦建德啊！”

想着他们打起的口号，李昭道：“徐将军可愿走一趟，招安？”

起事嘛，他们起事叫唤得再大声也没什么，只要没有真正打起来都好说。

“不知要如何处置窦建德？”徐世绩听清李昭让他去做的事，但他也需要知道，到底朝廷打算怎么样的处置窦建德？

“此事不在我。”李昭答之，人是拿下不假，可是未必见得能由李昭说了算。

“将军以为，窦建德能活吗？”徐世绩虽然知道事情的决定权不在李昭处，可是还是想知道，李昭能不能帮忙。

“若是依我的心性，保天下太平，只要他们安份不动，不必杀之。”李昭从来不是一个嗜杀的，杀戮有时候并不能解决问题。

但是，在很多人看来，杀戮有时候却又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李昭深深地吸一口气，“朝廷中主杀窦建德的人并不少。”

“将军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押窦建德回长安？”徐世绩更是问起这个问题，他不认为李昭是一个行事没有章法的，恰恰相反，她有想法，还会有准备。

李昭道：“放一放，或许能让他活着。成王败寇，胜负已分，未必见得就得杀人灭口。”

“一个称王者，据河北而守，能与大唐争天下，这样的人怕是没有哪一个能放心，能够让他活着。”徐世绩一叹，他其实也想到了李密。

“徐将军这些话也敢跟我说？”李昭是震惊的，没想到徐世绩连这样的话都敢跟她说，够不见外的。

“将军能纳谏言，而且又不会把我说的话当作犯上之言，我为何不敢！”

徐世绩的理由一出来，李昭无可反驳，李昭道：“朝中都已经不断地在商量如何处置窦建德，估计正是因为如此，这才有刘黑闼他们起来闹事。

哪一个人想死，都是兄弟，未必不会思量闹一闹，再争一争，未必不能得这个天下。

“将军拖着不把人送回长安，不怕为人诟病？”徐世绩笑着问起。

李昭摊手地道：“我忙啊，比起已经在手中的窦建德，难道不是外面的突厥更叫人揪心。难道我会把窦建德放了？”

听听这无赖的话，徐世绩笑出声来，“正是正是，谁都有可能放窦建德，将军万万不可能，不用想扣将军这顶帽子！”

李家的天下，李昭以不比别人更着急？她会放虎归山？

说出这样的话，怕是满朝的人的都不相信。只是一直弄不明白李昭为什么就是不肯把人送回来呢。

李昭有李昭的想法，争天下嘛，输的那一个就得死，这个规矩是谁定的？可是不死吧，窦建德愿意像平常的百姓一样的活着？就算他愿意，难道李家的人都信他？

这就是李昭为难的地方？杀人的事，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办法。可是他们分出胜负了，接下来怎么处置窦建德，李昭表示她还是第一回把人捉到，没经验，一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将军也为难。”徐世绩叹一口气，李昭看向他，“所以啊，前面你去应付着，我呢，想想看有没有两全的办法。窦建德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只是成王败寇，这就是他非死不可的理由？”

说着两全的办法，心里为难着呢，就是因为这份为难，李昭才会一直把人扣着，怎么都不送回长安。

“是！”徐世绩应下准备走，李昭一想不对啊，连忙道：“徐将军来寻我难道不是有事？”

某位前来确实有事，要不是李昭提醒他都要忘了，赶紧的道：“我看互市的城中，不仅东突厥的人，还有西突厥的人，将军是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在城中和睦相处的？”

得闲当然得四下逛逛看看，一看，就看出不简单来。

东西突厥的人都在互市中交易，却没有打架的事，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兄弟。

“汇城有定，天下人都可以到汇城来交易，在汇城里，不管原本多大的仇，多深的恨，都不能动手，动手的一个人，那一国那一族的人都不必再入汇城交易。”李昭将那座新建的城池取名为汇城，正是可纳天下各国各族交易的城池。

汇，汇集天下也！

“难怪我看不仅有东西突厥的人，还有其他各族的，这一点，怕是朝中的人都还不知道吧？”徐世绩看向李昭，透着一股子打量的眼神。

李昭摇头道：“为何要让他们知道。重臣们啊，一般都不会注意细节，只问结果。”

说到这里脸上都是笑意，冲着徐世绩轻声地道：“有些事，不用让太多人知道，等结果出来，再让他们明白，事不可变。”徐世绩只总结出一个句话，先斩后奏，事情都定下了，谁想闹都没用，都安生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