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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音愣了一瞬,摸不透她家小姐的心思,可话既吩咐了,她只管照做便是。正巧今日吴管事未出府门,流音去请时,他正一一核对白府的人手数目。听闻府上小姐寻他,他即刻放下手里活,随着流音去了扶安院。屋内,白念随意从木匣子里取出一枚上好的翡翠扳指,见着吴管事时,爽利地塞到他手里。
吴管事只一眼便猜出其中的意思,他后退一步,摆手推拒道:“小姐有事只管吩咐,这扳指,我是断不能收的。”
他来白府也有些年限,白行水之所以将阖府上下的事项交付他打理,便是瞧中他忠心无二、脚踏实地的品性。
白念瞥了一眼未送出去的扳指,垂眸浅笑了一下:“吴管事,这几日府里可是在采办人手?”
管事的点头应是。
“我今日出府时,正巧瞧见一落魄男子,彼时心里一软,便擅自将人买下了。”
闻言,吴管事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他当是甚么难办的事,需得小姐这般打点他。
“不过是买个侍从罢了,此人姓甚名谁,原住何处,小姐只管将这些信息交付于我,待我摸清此人家境,便教领他进府分配差事。”
怕甚么便来甚么。
白念知晓吴管事谨慎的行事作风,是以最怕此举。若那男子是寻常人家也便算了,偏她今日赎买进府的,原是庆春院的男倌。
白家虽只是商户,不是甚么官宦人家,可她那阿娘最是注重门第规矩,府里上下伺候人的奴才婢女,无一不是家底清白的。
见她不说话,吴管事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躬了躬身子,不明所以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白念支吾了半天,试探性地问道:“若是打庆春院出来的?”
吴管事大骇,听了‘庆春院’三字约莫知了大概,他左右瞥了两眼,见周遭没甚么生人,才压低声音问道:“小姐,您一清白之身,怎逛了那样的地方。可有被人欺着?”
白念飞快地晃了晃脑袋:“没有旁的事。我瞧他着实可惜,正巧府里缺少人手,这才一时口快将人买下了。”
说话时,她刻意隐去男倌惊艳的相貌。
吴管事一只手僵在空中本打算说些甚么,对上白念水灵灵的眸子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念两眼弯弯,心情极佳。她原以为照着吴管事不懂变通的性子,需得费好些口舌才能将人说服。
谁成想,他竟是个好说话的。
翌日清晨,白念早早起身,她今日身着一身青绿色的衫裙,衫裙样式简单,瞧着已是去岁的旧衣。
“玉华阁的新制的衣裳都已送至院里,小姐怎偏挑了身去岁的旧式样。”流音替她绾着发髻,铜镜中的白念明眸皓齿,她的一颦一笑便是姑娘家碰见,也会不可避免地多瞧几眼。
白念拣了几支发钗,比对之下挑了支最为素雅:“今日是去赎人了,不好过于招摇。”
流音笑出了声,她家小姐肤白貌美,这浑然天成的样貌,不是换身衣裳便能遮掩的:“小姐天然生得好看,如何遮得住。”
白念权当她是打趣自己,戴上最后一支发钗后,提着裙摆出了府门。
今日的七弯街热闹极了,天气回暖,沿街叫卖的摊贩顿时提上了力,嗓子一开,周遭相邻的街坊皆能听见悠长的吆喝。马车的轱辘声渐渐在街巷响起,白念挑帘向外望去,春日暖阳,和煦地撒在飞檐牌匾上,整座永宁城亮晃晃的,好似抹了还未干涸的新漆。
驶过七弯街便是醉生梦死的朱弦巷,马车停在朱弦巷的巷尾,流音搀着白念下了马车。
才下马车,流音便闻到一股混杂的香气,一抬眸,‘庆春院’的匾额赫然悬于梁下。
一回生二回熟,秦妈妈再瞧着白念时,仿佛见了贵客,手里的帕子照例一挥,即刻扭着身姿迎了上来。
“姑娘可是来赎人的?”
听秦妈妈的语气,想来是已知晓昨日之事。她也不拐弯抹角,确认来意后,厚厚的脂粉顿时生出几条夹缝。
“姑娘且随我来。”白念随着她绕过琴音婉转的高台,高台后边儿是卷拂的纱帘,素手挥去后,没走几步,便到了昨日的那间屋子。
秦妈妈一手掌管庆春院,平日里去谁屋里都不兴知会。只是今日,她心里有所忌惮,行至那间屋子时,并未贸然推门。
卡着翡翠镯子的手腕忽然一顿,抬手轻扣屋门后,听得一声沉稳的‘进’,方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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