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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邺也体谅这?群人辛劳,明日休整一日,就放开了放他们喝,西北的烈酒,他以前根本一口都喝不进去。
长这么大,也没有喝过多少烈酒。
刚在河西道上混的那年,冬天仿佛冻到骨头都是僵的,只有喝了烈酒,才能感觉胸膛会暖起来。渐渐的喝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他看着挺拔偏瘦,像个翩翩佳公子,但是性格极豪爽,酒量也极好。
段冲今年二十七岁,十几岁的时候娶了一个老婆,但后来病逝了。这?些?年一直一个人,因着尝了口葡萄酒,唾弃道:“这?等甜腻腻的酒,还是让郎君留着给心上人得了,咱们就喝这?烧刀子。”
阿骨勒好奇问:“是长安人吗?”
崔邺由着他们闹惯了,哄笑?声中淡淡说:“不是。”
不知谁说了句:“闺阁里的小娘子,和咱们西北的婆娘不一样。”
崔邺听的笑?了声。
一群人喝到半夜,最后清醒的只有崔邺和阿骨勒。
两个人一人一口,喝了一晚上,但是都没醉。
阿骨勒提醒他:“郎君,为何非要?这?个石斛进草原?”
阿骨勒还不知道,马场快被崔程掏空了。
他只说:“我急需要?一批马。”
阿骨勒皱着眉,问:“可是贺赖部的马场出事了?”
他看了眼阿骨勒:“我把?私章给了父亲,凉州备战缺战马。”
阿骨勒立刻就明白了,还是觉的可惜,崔程带着两个儿子,在凉州地界里算是土皇帝,他第一次认识崔邺实在伊州,那时候的崔邺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但是人极聪明。
当时伊州的回鹘人内乱,崔邺凭本事愣是从中赚了一笔刀尖上的钱。
他们一家在回甘州的路上遇袭,崔邺只带着几个商队的人,拼死保了十几个妇孺老弱。其中就有他的父母妻儿。
崔邺当时挨了一刀,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是凉州刺史崔程的儿子。
这?些?年,见他也不图功名,跟着他们这帮粗野莽夫厮混,毫不介意。大概也猜到他在家里不受重视。
越发的替他不值得。
崔邺瞧了眼阿骨勒,见他面色不忿,笑?了声,毫不在意的说:“阿骨勒,永远不要?为了财去拼命,钱没了可以再赚,马场送给他们也无妨,只要他们能挡得住突厥人的铁骑,就是十个马场我也舍得。可若是河西道破了,再多的钱也没用,到时候不知有多少人会遭殃。只要他们守得住,就有咱们的钱赚。你要?明白这笔买卖,咱们稳赚不赔。”
阿骨勒听着他这?样浑不在意的说笑,但是心里不是滋味,郎君这?个人,和其他人不同。
他赚钱的能力是他见过的人里最好的,但也是最不惜财的一个人。
崔邺见他不吭声,也不劝,抿了口酒说:“去睡吧,这?帮人我照看,你们明日休整一日,后日一早出城,我就不送你们了,若是城门口有阻拦去找老宋。这?帮人,我就交给你了。别给我丢了。”
阿骨勒立刻说:“郎君放心。”
厢房的通铺大炕上,整整齐齐的躺了一排醉酒的汉子,将人安顿好后,他才踏着月色,去了崔程的府邸。
守门的人见了他并不认识,他也不恼,和气的说:“和你们都督说,他儿子来了。”
守门人吓了一跳,也不敢听他的,赶紧将人引进去。
边走边说:“都督还在议事?,您请在偏殿等等。”
崔邺将手里提着的没喝完的酒随手送他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守门人结了酒握在手里,恭敬的站在他身侧。
崔邺不习惯这样,尤其不习惯别人卑躬屈膝的对着他,宽慰说:“酒送你了,回去喝吧,我等等他。”
大概是他的态度太稀松平常,对这都督府毫无敬畏,让守门人越发的恭敬。
他见守门人不走,开玩笑说:“你再不走,这?酒我可就不送你了。”
正说着,刘彰从内殿出来见了他,惊喜的问:“五郎什么时候来的?”
崔邺起身说:“刚进门,说父亲在议事?,就等等他。”
刘彰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是他肯定不会说,刘彰也不深问,说:“你等等,我和都督说一声。”
刘彰进去后,再没出来。
守门人陪着崔邺等着,过了一个时辰,才听见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散会了。
随后听到有人进来,崔程一身戎装,气势逼人,崔邺不得不承认,崔程确实生了一副好相貌,一身杀伐的气势毫不逊色于武将。
他犹豫了几秒,先低头行礼:“父亲。”
崔程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淡淡问:“什么时候到的?”
“今日。”
“这?次来是为什么?”
“北上贩货。”
“贩的什么?”
“盐、茶叶、丝、布……”
良久的静默,偏殿里的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父子俩仿佛在无声的较量。
最后还是崔程先问:“去多久?”
崔邺轻松的说:“不清楚,不太清楚草原的情况,瞬息万变的事?,谁说的清楚。”
崔程依旧面色严肃,问:“为什么非要?进草原?”
“去换马,你们不是缺马吗?”
堵的崔程说不出话来。
这?个儿子的能耐,远超他的意料。
崔程像是先泄了气势,问:“那马场你什么时候买的?”
崔邺看了眼崔程身后的刘彰,问:“能换个地方说的?我喝了酒有些?头疼。”
刘彰立马说:“里面说。”
崔程默认了他的要?求,崔邺才不想管他是怎么看他的,他这?次来就是和崔程要?救兵来了,如果在草原里换到了马,如何运出来都是个问题,必须有人来接应。
“我的向导熟知十年前的草原各部,但是这十年他再没进过草原,我需要?人手来接应我们。”
崔程听的扭头看他,皱眉问:“你也去?”
崔邺无所谓的笑?起来:“当然,要?进贺赖部的地盘要?么是我本人,要?么是我的私章。”
崔程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仿佛父子都心知肚明,相互不能交心,只能是合作。
崔程进了书房坐在主位上,又问了遍:“什么时候买的马场?”
崔邺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他不想说的事?,谁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来。
崔程问:“河西道上,你有多少人?”
崔邺随口说:“祖母大概给你说过了,我不求功名,也不问政事。你们别为钱财乱来,也别过问我的事?。”
崔程将手里的镇纸重重扣在桌上,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似是像发怒了。
崔邺并不怵他,淡淡的直视,问:“可有不妥吗?”崔程盯着他说不出话来,从前的崔邺并不是这样的,性格有些?急躁,最是冲动。远没有现在这般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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