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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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要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去，未曾等到宴席散去便先离开了。

马车微微摇晃着,周沅倚在车帷上,静静的看着窗外。这长安城之中,万家灯火闪烁,一派寂静安宁,为什么偏要去摧毁这一切呢？所谓权势，就当真那么重要么？

周沅不觉看着自己的手，她虽执掌凤印，站在别人所谓的高位,却从未觉得这权力真正带给她什么好处。相反,她这一生的隐忍不安都源于这所谓的高位。

她不敢想象，如果周辅嗣真的谋反会带来什么后果。谋反是诛九族的罪过，就算李承浚想饶她爹娘的性命,只怕也要再三思量,那些老臣们怕也不会答应。

要不是周沅挂着个太后的名头，他们怕先帝的棺材板压不住，大概也不会放过周沅。

她之前给她爹娘安排的富贵祥和的晚年生活就这样生生被周辅嗣这个棒槌破坏了，她还要费尽心思给她爹娘铺一条全身而退的路，实在是艰难的很。

至于周辅嗣造反成功这件事，她倒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大唐的兵权主要掌握在三个人手里,陇西慕容氏的慕容康老将军掌管羽林军，护卫京畿之地，也算是李承浚的亲兵；颍川裴氏的裴寂为骠骑大将军，先帝对其非常信任,封他为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镇节度使，掌管边境兵权；怀王李玳掌管飞骑营，飞骑营军士虽不多，但战斗力极强，可以一当十。

这三个人都不是周辅嗣摆弄得动的。

怀王自不必说，他是李承浚的亲叔叔，如今也算是正儿八经的皇叔，就算大唐的天下换了人，他也做不了皇帝的爹，跟着周辅嗣造反当真是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慕容康老将军为人正直忠厚，先帝在世时就对他颇为信任，他看着李承浚长大，又是李承浚在武艺上的启蒙恩师，虽然他年纪大了，可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做的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想着把自己的孙女嫁给李承浚，这也侧面证明了他对李承浚的喜爱。

周沅盘算着，周辅嗣家的那几个儿子怕是没有一个入得了慕容康老将军的眼。就算帮他造反，也解决不了孙女的终身大事，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至于裴寂大将军，为人勇猛刚毅却寡言少语，他醉心于兵法，旁的事都入不了他的眼。也就先帝在世的时候，还能和他说上两句话，这个两句不是虚指，是真的两句话，每次说的也只局限于用兵的事。

先帝就是受不了他这个性子，才把他打发到边陲去的。毕竟没有哪个帝王喜欢比自己还高冷的臣子。但裴寂却如鱼得水，他本就视先帝为知己，如今更视先帝为伯乐。这些年在边陲，很是尽心尽力。

周辅嗣一介文臣，所懂得的不过是朝堂上争权夺利的事，对于兵法一窍不通。若是他想和裴寂说上话，只怕还要回去钻研个七、八年，如果他真有这个毅力，周沅也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他。

周沅一贯认为，没有兵力支持的造反都是耍流氓。周辅嗣若是想靠着一个婴儿就造反成功，周沅只能说他智商有局限。不过，周辅嗣极善钻营，也许真被他找出一条路来也未可知，不得不防。

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周沅想着心事，也没注意到今日的锦书似乎格外的安静，子衿满心满眼都是周沅，自然也顾不得别人。

三日后，周辅嗣与崔氏借着为崔太微贺生辰来到了崔府。崔府的人本不想让他们进来，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就罢了。

周辅嗣和崔氏坐在大厅里，崔白的父亲崔砚和母亲何氏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场面很是尴尬。

崔砚年轻时官拜镇国大将军，也很是风光了几年，因着身子不好，先帝便封了他做太尉，也算位列三公。虽说是晋了官职，可到底是虚职，崔府便也全然不似当年鼎盛。

何氏出自弘农何氏，与驸马何进出自一门，算是何进的族姐。她出身高贵，做事妥帖，待人和善，与崔砚感情很好。

何氏虽看不上周辅嗣和崔氏那一副趋炎附势的样子，可他们到底是自己夫君的妹妹和妹夫，总这样僵着也不像个样子。

她强自挤出一抹笑，道：“太微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讲究什么生辰呢？真是折煞她了。”

崔氏笑着道：“大嫂客气了，太微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疼她还来不及呢。她过生辰，我们做姑母、姑丈的不过是送个小玩意，给她玩便是了，只怕她不喜欢呢。”

何氏微笑着，很是端庄，道：“真是劳烦你们破费了。”

崔氏点点头，见崔砚仍是冷着脸，忙坐到他身边去，哀求道：“哥哥，你别生我的气了。是我鬼迷了心窍，对不住白哥儿。”

崔砚懒怠看她，沉声道：“没什么对不住的，阿汐是凤凰命，我们本就配不上。”

崔氏擦着泪，道：“是阿汐没福气，得不了白哥儿的喜欢。哥哥，你平心而论，这件事也不能全赖我。白哥自己心里有了人，我舍不得女儿受委屈，也没什么错罢？”

崔砚冷笑着道：“我自己的儿子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心里有了旁人，就算是真的有，他娶了阿汐进来也绝不会委屈了她。我们夫妻两个也不是刻薄人，哪个会委屈了阿汐？”

周辅嗣见事情发展眼看就要偏离轨道，忙站起身来，不等崔氏应答，便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道：“大哥，大嫂，此事全是我们夫妻的错，辅嗣在此向大哥、大嫂赔礼了。”

崔砚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倒是何氏忙站起身来，虚扶了周辅嗣一把，道：“这可使不得，快起来。”

她又看了崔砚一眼，柔声道：“你大哥就是这样，倔的很，你别理他。都是一家人，这些都过去了，也不必再提了。如今阿汐也做了贵妃，你们心愿得偿，我们也为她高兴。说到底，还是两个孩子没缘分罢了。”

何氏让周辅嗣坐下，又走到崔砚身旁，推了推他，道：“老爷别生气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她心里虽也郁郁，可到底要卖周辅嗣和崔氏一个脸面，也就只得罢了。如今周汐盛宠，周氏一家便更是得罪不起。崔砚在朝中素有些威望，可到底比不上周辅嗣实权在握，若真细论起来，谁也得不了好处，只怕还要被人收了渔翁之利。

崔氏见何氏态度软下来，忙凑到她身边，道：“我们此次来也是为了弥补白哥儿。慕容康老将军的孙女，大嫂可曾见过？”

何氏不解的看向她，浅浅一笑，道：“许是见过的，可我着实没什么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