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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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洵没喝多少酒，不过勉强应付了宾客便走了出来。他在边关的时候,晚上和弟兄们喝刀子一般的烈酒,那才够滋味。这里的酒入喉软绵绵的,就像是长安夜晚的风,吹到人心底,是酥的，却不至于醉。

他想着等回了边关，要重新布置一场酒席，弟兄们一起大醉一场才算痛快。他想着,嘴角微微勾起来,到时候归归也可以出来一起喝，不必像在长安，有着诸多顾忌。

小厮早已在厅外的拐角处等着他,见他出来了,忙笑嘻嘻的迎上来，道：“大公子，都准备好了。”

他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周洵，道：“按着您的吩咐，准备了红烧肉、酱鸭和烧鸡，都是硬菜。”

周洵笑着赏了他一个金锞子,道：“辛苦了。”他接过食盒，满面喜色的朝着□□中的婚房走去，他家归归只喜欢吃肉，全然不似那些贵女,一个个只吃糕点和汤羹过活，和喝露水的仙女没什么两样。

他不觉感慨，归归真是单纯不做作的女子，和外面那些妖艳的贱货不一样。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归归饭量大，等了这么久，怕是会饿坏了。

“公子！”

周洵猛然听到有人唤他，他转过身来，见锦书急急的跑了过来。她穿了一身宫装，梳着简单的双丫髻，上面缠着桃粉色的绒线，看着精神倒比未入宫时好多了。

她在周洵面前站定，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晕，低声道：“公子，恭喜你。只是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

周洵笑着道：“谢谢你，锦书。还说什么贺礼，你能来便很好了。看着你气色不错，想来阿沅待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锦书抿了抿唇，勉强笑笑，道：“太后娘娘的确待我很好。”她抬起头来，道：“公子这是要去哪？”

周洵指了指手中的食盒，道：“我怕心月等得太久，给她送些吃的。外面风大，你快进去罢，别受了凉。”

说着，周洵便要离开，锦书忙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他，看着周洵略有些诧异的眼神，她心口猛地一缩，便松了手，道：“公子，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周洵本就心中对她有愧，看着她的样子，像是自己方才伤到了她，便有些不忍。他声音尽量放的缓些，道：“什么事？”

锦书有些怯怯的看着他，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纱，道：“公子，你是真心喜欢王姑娘么？”

周洵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想着也许锦书是想确认自己真正幸福，才能彻底放手，不觉心头一暖，道：“我是真的喜欢心月的。锦书，我也盼着你能遇到这么一个人，他是真心实意的爱你，对你好，珍惜你……”

没等他说完，锦书便问道：“那我呢？公子心里可曾有过我？”

她的声音近乎于质问，周洵从未见过她这样凌厉的样子，他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

她的肩膀微微的耸动着，直直的盯着周洵，见周洵似乎有所为难，她轻轻冷笑了一声，道：“我只求个答案，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公子还是不肯告诉我么？”

周洵低下头，很诚恳的看着她，道：“锦书，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我怜惜你，也想要照顾你，可那不是喜欢，你明白么？”

锦书的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微微仰起头，努力的把眼泪收回去，挤出一抹笑，道：“我明白。”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抛开了。这一切，从头上就错了，原来她所憧憬的一切美好希望，原本就是一场空。很好，真是，很好。

锦书看着天空，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真是可笑，她恨错了人，以为这一切都是周沅的错，现在看来，整个周家都是错的。

周沅跟着苏氏一路沿着六棱石子路走到后院，院门口早有两个小厮守在那里，看样子倒像是常日里跟着周辅嗣的那两个人。

周徐清家的小厮素来都是嬉皮笑脸的样子，比不得周辅嗣□□出来的人得力。想必周辅嗣也很是看不上眼。

苏氏有些紧张，她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嘱咐道：“你见了你大伯父多少客气些，省得他又冲你爹发火。”

周沅点点头，道：“阿娘，你不必进去了，在这里等我便是。”

苏氏不安的看了她一眼，又想起自己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便道了声“嗳”，站在了原地等着。

屋子里，周辅嗣和崔氏早已等着了，见周沅进来，方慢悠悠的放下茶盏。崔氏冷眼看着她，道：“娘娘可来了，让我们好等。”

周沅眸子晦暗不明，淡淡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只是我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大伯父、大伯母会在我大哥的婚宴上做文章，是我疏忽了。”

周辅嗣猛地站起身来，怒道：“你这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像怎么回事？真以为你做了太后就了不起了？我能把你扶上去，也就能把你拉下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周氏一族有多难？那王家和萧家，都快骑到我们头上来了！你忝居高位，每天不知道为家族出力，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周沅冷冷看着他，道：“王家和萧家还不是因为阿汐进宫的事才闹起来的？陛下独宠阿汐，大伯父就算是怪，也怪不到我头上来罢。”她径自找了地方坐下，轻笑道：“难不成大伯父是让我把王家和萧家的姑娘弄进宫里去和阿汐争宠？不过现在陛下独宠阿汐，我怕也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