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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荫道下,黑暗被路灯驱散,散发出团团柔和的白光,路上行人渐疏,季惊年与江宁哲一前一后走在树下,江宁哲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不停的打哈欠,神情看上去像个走丢的孩子,认准了季惊年不会对他行恶便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季惊年时不时拿余光瞥他,心里发痒,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做什么,夜风泠泠,吹得他心神晃荡,双拳紧握,想要把这种陌生的情感扼止在掌心,任它发酵腐烂,不见天日。
校门外,两人分道而行,季惊年回到家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而颦眉,时而看窗外弦月,时而点开手机。
手机信箱与QQ里都有江宁哲偶尔发来的话。
或是两三句玩笑打闹,或是两三句闲言,又或是早晚问候。
正看着,对方在这时又发来消息。
江宁哲:季哥睡了吗?
季惊年:睡了。
江宁哲:秒回,肯定没睡
季惊年:……
季惊年:有事?
江宁哲:给我当了一晚上枕头,来跟你说句谢谢。
季惊年唇边刚浮起一抹笑,就被对方下一句话打散。
江宁哲:不过咱俩谁跟谁,你说是吧?
不要脸。
季惊年把手机扔到一旁,闭眼便睡,可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江宁哲握着手机耸动双肩的样子,活像只偷了松果藏起来不给人看的小松鼠。
他以手遮眼,胸腔内涌出一丝羞愤。
见季惊年许久不回,江宁哲连续发了十几条消息,期间夹杂了数个抖一抖。季惊年忍无可忍,正要关机,就看见江宁哲发来的“大不了下次我让你睡回来”。
季惊年手一哆嗦,手机滚落。
把手机捡回来后,季惊年发了三个字,随即关机,躺倒。
季惊年:不睡,滚。
对方仅仅三言两句就让自己忍不住跟着他走,甚至于失眠辗转,季惊年觉得自己或许疯了。
可江宁哲或许偏偏就是那滴穿石头的水滴,一滴一滴,将自己的痕迹留在石头上,从外到内,浸润了个通透。
连同那想要任之烂在心底的不可言说,也吸饱了水分,摇摇欲坠的探了个脑袋出来。
校庆过后,众人迎来了高二期末考,兴荣市五所高校联考,季惊年取得了五校联考第二名的好成绩,然而当他捏着名次单,望着那在自己名字之上的人,眼中是浓郁到化不开的阴云,这明显的模样让江宁哲都瞧出了端倪。
“班长,您这是多不满足啊,没取得五校第一就这么让你难过?”
与这一年不同,高一期末时的五校联考,季惊年曾以辉煌的成绩夺得了五校第一,狠狠甩了第二名二十来分,闻言,季惊年只颦眉不语。
江宁哲见他的模样,上下嘴皮子一碰,无比利索的道了歉:“季哥,我错了。”
季惊年望着他,用眼神询问他何错之有。
“让美人儿不高兴了,我这难道不是大错特错?”
“……你从哪儿学来的混话?”
“书上。”江宁哲从课桌里摸出一本精美外封的小说,封面六个鎏金大字:仙君风流轶事,作者不明,书内夹杂插图,是仙君与他的道友,画风唯美,夺人眼球。
“还挺好看的,”江宁哲挠挠头,“就是里面好多诗句不明白啥意思,季哥你给解答解答?”
季惊年看了个开头,看见“流苏帐内春风暖,合卺杯中琥珀浓”时便砰的一声关上书本。
“季哥咋啦?”江宁哲瞧着稀奇,“你怎么突然脸红了?”
好半晌季惊年才收回那远眺新世界的神魂,反问:“这书谁给你的?”
江宁哲说:“齐一桐呗,她那儿好多这类书,让我看完之后再找她拿。”
季惊年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欲言又止:“你……算了。”
左右这憨批也看不懂。
“这次五校联考的第一名,是城皇高中校长的儿子。”
向来寡言的程潇破天荒的主动朝二人开口,就连季惊年也不免讶然,“你认识他?”
程潇的双眼隐在镜片的反光下,神情难辨:“江宁哲应该也认识。”
实际上,在听见城皇高中这四个字时,江宁哲面上的所有表情如潮水褪去,徒留下来的分不清究竟是嫌弃,还是厌恶。
他劈手夺过那份名单,果然在季惊年名字上方看见了那个让他曾恨不得打到满地找牙的名字:
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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