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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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再次将目光分?他一线，顿了顿：“你叫无挟？”

秦无挟虽沉闷不愿与人交谈，却知道何时该做何事，尤其他自己还是初来乍到，当即跪下行礼：“弟子见过大师兄。”一路上为弥道君和他大致讲过门内情况，他立刻猜到这便是为弥山掌门首徒季青虚。

为弥道君见状很是欣慰，抬手去摸他头：“此子天赋极??，好好培养教导，日后大有可为。”话是对台阶上大师兄说的。

而对方丝毫回应都没?。尤其在为弥道君手掌挨上秦无挟?丝时，他周围气氛一下子沉了下去。

秦无挟完全搞不明白这是为何，而为弥道君却摘花折叶拂身离去了。见状，秦无挟缓了缓，欲站起，却听头顶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叫你起来了么。”

秦无挟立刻定住。什么？

大师兄垂下眼睑，遮住里面情绪，盯着他定了会儿，身形瞬间消失，只留一句余音：“跪着。”

于是，这一跪，秦无挟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山间风云变化莫测，时而烈阳暴曝，时而云雨湿闷，交替着蛇虫毒物嗅见血肉缠?来，秦无挟只是被师尊开了元窍，却还未正式踏上修仙之境，最终实在坚持不住，成功晕倒在山门脚下。

他再次醒来，是被一盆山井冰水泼醒的，周围一圈是为弥山服饰的早入门师兄，轻蔑瞧着他，而大师兄季青虚端坐在中间，冷眼看来，一如之?。此刻师尊不在场，这人竟无所顾忌，他面无表情地讥讽道：“师弟不是天赋异禀么，这?能晕过去？”

如此秦无挟便意识到，在他这位大师兄的一手遮天之下，他之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他预感得很对，脏活累活无不全交?他，却全然不提修炼半字，他若是忍?吞声，对方便更为变本加厉，情形甚至不如他在入门前的鄙陋城郭里过得自在。于是他开始反抗，他要离开，他在为弥道君处知道自己天赋罕见，天下之大，何处不能留他？却被压下离开请求，自后，百般为难万般折磨无不纷涌而至。大师兄很聪明，他基本不亲自动手，自有其他师弟帮忙代劳，如此也不会落到把柄，就算传到师尊口中，顶多只是随便训斥一下其他师弟便了。

生活如水火，秦无挟便不想再忍，生生和这位为弥山的实际掌权人过成了仇家对头模式，左右看在为弥道君面子?，他那大师兄再过分?不敢对他下杀手，那他为何要再在这伪君子面前逆来顺受？正如他以前在城里流浪那样，虽饱经摧残折磨，却自有一身硬骨头。不过就以后莫须有的惩罚更多便是了……秦无挟对季青虚恨之入骨，在门中隐秘寻找修炼机会的同时，无时不在筹划着如何报复对方。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说，他叫季峦，是在大师兄首徒峰做事的杂役。

——秦无挟想，若是他知道自己以后会喜欢在意一个人浓重热烈到了如此程度，首次见面时，他定同对方讲话不那么冷冰，态度定要好一些、再好一些。

世间怎会有这般美好之人，他拥有那样柔和的眉目，眼尾唇边似是总挂着暖如煦阳的笑意，明明平和近人却身携截然不同的满袖泠然之风，两种矛盾精妙融合，仿佛皑皑雪山顶上那抹耀人的金色天光，美好而绚烂。

同是身处乱世饱受困苦对方却眼底有光，每每朝他融融看来、柔声唤着他名字之时，总能让秦无挟怦然不已。自此心底野草遇暖风，隐秘心思疯狂生长，一?不可收拾。

对方又对他这般好，他血淋淋地被抬回来，对方衣不解带地整晚照顾他，他背?落了鞭伤，对方看在眼里竟比他自己都要难过。这人就连声音都是那般好听，会坐在床边拿微凉指尖轻轻检查他背?伤口，卷着夜风的静谧告诉他，天降大任，要劳其筋骨……

他说，无挟，你是干大事的人。你以后，定能位列至尊，?荒八座，莫敢不从。

秦无挟俯趴在床褥之间，黑眸静静合?。他心里想的却是，我若位列了尊位，是不是就能换而保护你了，是不是就能带着你离开这个地方了。

于是，在被大师兄以过往罪名将他赶出为弥山时，秦无挟毫无留恋，可他执念只有一个，他要带着季峦一起离开。为此，他不惜留下满身功法，断了经脉此生无法修炼也无所谓。

他心道峦哥哥对不起，他以后可能无法干大事，无法位列至尊了。可他从一开始根本就不想统一什么修真界，他只想和季峦在一起，哪怕是在如杂役房间简陋之所，他?心满意足。只要，能和这人在一处。

他知道大师兄如此对待他，无非是嫉恨他天赋超群，而若他自断经脉，再无缘大道，掌门首徒便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没人会为难一个毫无威胁之人。

可是，事情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大师兄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反悔了，他自行断了经脉，将半身修为还?为弥山，但季青虚却并没有把季峦带给他。

秦无挟当场发了狂。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险些失去对方的滋味。大师兄新案翻旧账一道算，可那些里面，许多都有季峦暗中帮他的痕迹。他自己可以身受极刑，可以挫骨扬灰，可他不能连累他的峦哥哥。一旦大师兄查到季峦头?，伪君子心思阴毒狭隘，怎可能会轻易放过季峦？！一想到峦哥哥因他但凡多挨了一鞭子，秦无挟心里就痛得要死。

他冲上去，他怒吼，他失了理智。

他甚至想跪下求自己的仇家宿敌，将他千刀万剐都可以，只是，能不能放过季峦。

而大师兄似是也被他的癫狂之色吓到了，对方被慕天等弟子们护着匆匆退走，只留他一个人被众人阻拦在原地，跪在罚堂无力绝望地痛声。

但很快，惩罚的拳头纷涌迎来，他失了修为，无法抵抗，很快被打得晕死过去，像一件腌臜一样毫不犹豫痛快丢下山去。

昏迷期间，他连梦境都是混沌的，一时是那人于皎洁月光下倚靠在床头，掩嘴轻轻咳嗽，眼尾带红，脆弱得如同一件精绝琉璃，又朦胧梦幻不似真人。一时又是转眼间这人就倒在了满地血泊之中，精致脸颊贴在粗糙肮脏的地面，却还艰难侧头，轻轻对着他笑，说不怪他……

不怪他，怎么可能不怪他？……秦无挟周身痛到痉挛，连哭泣都没有了声音，梦境通通变成了黑漆漆怒号着吞没他的深渊。

于是，当他醒来，在万花山庄见到笑着好端端地向他走来的季峦时，沿着山庄的雕龙画栋在暖阳旭风下慢慢朝他伸出手。没人知道他内心在怎样喜极而泣。

他扑??紧紧抱住了他，在他身前埋着头，将所有情绪独自全然吞了下去。

秦无挟告诉自己，自此以后，哪怕他死，他都不会再放手。

后来，他?不是不曾怀疑过，对方答，说他乃拍卖行巨富之子，于修真界颇有几分势力，大师兄不敢难为他离开为弥山。如此，秦无挟便信了。

就像是，他在很早之?就曾问过季峦，为何对他这般好？对方笑了笑，坦然道，他见不惯大师兄作为，行侠仗义罢了。当年，秦无挟亦是仅得了这一句，便立刻将自己的满腔话语压下了。他想，这便足够了。有这一句，就……够了。

便是骗他的，只要一直骗下去，?可以啊……

季峦本事这般大，寻宝探秘，解毒布阵，似是从未有何事难倒他过的。对方带着他和韶贞逃亡时，秦无挟于无数个日夜跟在季峦身后，被他拿温暖干燥的手掌牵着，看着他浅笑着的好看侧影，阳光在另边映来如镶了一圈金边。秦无挟就这般呆呆看着，他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问，他怕他一旦说出口，一切事情都变成了无可挽救……

他莫名希冀着，万一，对方是哪位不世出、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呢？

对方是这般优秀之人，优秀到随便去修真界哪处，身边总是不会缺乏碌碌附庸的。秦无挟贪恋这份温柔，不敢期盼经年痴痴注目能换回些什么，只要能在他身边留有自己一席之位，就好。

而他的这个期盼终是要被打破。迎接他的是，季峦身份的暴露，以及，他的峦哥哥，他朝暮相伴的峦哥哥，亲手在韶贞心口上，直直插了一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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