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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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瞧着小桐穿过乌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没一会儿，她耳边便听到低低的落门声响，室内安安静静的，只剩下了她一人。

姜梨背靠在榻上，慢慢清理着脑中的记忆，身子感觉到微微的凉意，她纤手拿过床榻一侧的银红羽缎斗篷，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她一面轻系着绸带，一面细细思索着。

记起前世记忆的那刹那，她心里的确十分惊诧，只是待那股惊诧的情绪慢慢散去后，姜梨心里不由开始疑惑了起来。

她回想起前世的最后一刻。

那是一个深冬，她的身子一日日的不行了，整日里都躺在厚重的被子里，屋子里烧着好几盆的炭火，但都消除不去她浑身的冷意，眼睛也渐渐的看不清晰东西。

“夫人，屋外有一个人说来拜见你，她自称是你的故人。”那时候的她，大半日里都陷在沉睡之中，有时候，旁人说着说着说着，她撑不过去，便又会沉睡过去。

“夫人？”侍女绿檀又出声轻轻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姜梨不知绿檀为何要将她吵醒，不过，她很快便又想起了绿檀的话来。

故人？

姜梨不知道，那时候，还会有谁过来探望于她。

“嗯，你让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有人卷着细布帘子走了进来，屋外应该是下了很大的雪，那女子靠近她后，姜梨从她身后嗅到一股雪的寒意，突如其来的味道嗅入鼻间，她嗓子一难受，忍不住低低的咳嗽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慢慢止住了轻咳，姜梨眯着眼眸，很努力的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只是人影隐隐绰绰，她只能将她的身形瞧清了个大概。

她的穿着瞧起来，似是个很清贫的，只穿着一身青色粗布棉袍，头发上也不见有什么首饰，很奇怪的一个女子，当时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瞧着她咳嗽了许久，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或是安抚，她只站在那里，静静的打量着她。

姜梨虽看不清那人面上的神色，但她隐隐能感觉的到，来人心中不善。

不过，她已经毫不在意了，多年的折磨和苦难，让她已经将很多事情都已经看透。

“姜二小姐，你如今感觉如何？”许久后，姜梨听到身旁人的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

听了话，姜梨心里很疑惑，她不知，眼前人为何要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姜梨开口想要询问，但眼前那人却又继续道：“不过，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当初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听着她的话，姜梨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她眉头紧蹙，低声问她：“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样的话？”

仅是短短的两句话，姜梨就感觉自己仿若是用尽了浑身的气力，说完之后，她就微微的喘息了起来。

“我是谁？”对方似是听到了个什么笑话一般，轻轻的笑了起来，紧接着，姜梨便又听到她道：“也是，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姜二小姐自然早就认不出我是谁了吧。”

随后，那人轻叹了口气，道：“认不出便认不出吧，我现在的这个鬼样子，就连我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我会有今天，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哈哈哈，但我也报了仇了......还记得那一年被你推落而死的玉儿吗？”听了前面的那些话，姜梨只以为对方的脑子似是出了问题，但在听了她最后那句话时，姜梨的心中不由轻轻颤动了下。

“你是谁......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到了现在，你还没认出我么......你应该认出我来的，当初为了能嫁给林辞，你姜二小姐真是费尽了心机，难道你会不知道我是谁？”

“哦～你没认出我来，也是正常，一个死人，你怎么会知道呢？”

“可你知道么......当初若不是你暗中害我，应该嫁给林辞的人是我才对，都是因为你......我萧令宜才会被强制要求到寺庙清修，以至于后来寺庙失火，而我也在那场大火中，毁去了容貌......”

姜梨脑子里回荡着前生濒死前的回忆，在快要死了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了杀害玉儿的人是谁，也知道了当年林辞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你以为此处荒山野岭，便没有人看见你做的事情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么多年过去，姜梨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其实，她心中还是一直都在执着着，而她那时终于知道，林辞会和她说这话，都是因为萧令宜的私下告密。

在听完了萧令宜的话后，她那些年一直纠缠在心的疙瘩和烦恼，终于渐渐的消散了去。

若在她来到别庄的前两年，听到这些真相，姜梨心里或许还会去和林辞解释，但后来，她心里却是什么都不在意了。

***

就在这同一时刻。

英国公府，三少爷李昀淮的厢房内。

“徐嬷嬷，你看我身子都已经痊愈了......我能不能不喝了？”说话的少年瞧着十四出头，模样很是俊朗，他一双好看的眼眸里，似是盛满了夜空中的星月，熠熠生辉。

他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杭绸锦袍，头发用一根发带高束，言行举止间，只瞧一眼，便能看出他的性子十分的活泼跳脱。

“不行！小少爷，老太太说了，奴要亲眼看着您将这补汤喝下去，老太太还说了，您要是不听她话，日后国公爷要是再找您麻烦，她就再也不帮着您了。”

“好好好，徐嬷嬷，我喝......我喝还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