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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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京城，气候乍暖还寒，还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清冷。

白日里，有春日阳光的照拂尚还可以，不少人只需要穿上薄薄的小袄，就可抵御寒冷，但到了夜里的时候，气温骤然下降，夜里出行的人们，若不穿的暖和些，那可就真的要冻死了。

当淬寒的湖水淹没过头顶后，姜梨仿若忘却了一切，忘了她的过去，忘了是谁将她推进了湖水中，也忘了自己是谁。

脑子里空荡荡的，姜梨神情木然的看向上空，只觉着自己的身子在湖水中沉沉浮浮，飘荡不止。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生命骤然流失时，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一段段的往事记忆蓦然涌入脑海之中......

***

漏窗外，夜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混杂着低低的哭泣之声落入耳中，姜梨神智恍恍惚惚，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好似做了一场好长的梦，只是，姜梨不知道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才是现实。

她身上似是火炉一般，头也疼的要命，当许许多多的回忆涌入她的脑里之时，有如针刺一般。身旁有侍女在低声的哭泣，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听语气大概是在为自己抱不平。

“小桐，你当时怎么没在小姐的身边？”

“小姐让我给夫人回话，若我能走的更快一些，或许小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小姐病的这么重，侯爷他们不说来看看她便也罢了，还怪罪小姐将许小姐推进湖中。”

“小姐她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都不等小姐醒过来，就把所有过错推在小姐的身上，他们凭什么，就因为小姐没了生母，所以就这般任意欺辱吗？”

女子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恼意和哭腔，“早知道，咱们就不该回京城来的。”

是谁在她的耳边说话？

姜梨听着声音，慢慢认出是她少女时，就侍候在她身边的侍女小桐和珊瑚。

只是，耳边的声音时近时远，让姜梨一时不敢确定，她是不是还沉在睡梦之中。

她很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但浑身都难受的紧，没一会儿，姜梨又昏睡了过去。

“不是我......不是我......”姜梨梦中又回到了玉儿从山崖跌死的那一日，林辞目光冰冷的看向她，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小姐怎么了？小姐你醒醒，小姐，小姐！”

见着姜梨睡梦里口里不断低低呓语，柳眉紧蹙，神色亦是惊惶不已的模样，侍女小桐手握着姜梨的手，不断轻轻出声呼唤。

从梦魇中惊醒过来的姜梨，她浑身的衣衫都被冷汗沁湿，面色也是苍白的难看，见着小姐在梦中挣扎害怕的模样，侍女小桐的眼眶不由微微泛红。

“小姐，我知道不是你，你别害怕。”侍女小桐上前搂抱着姜梨的背脊，她伸出一手，轻轻地拍着榻上人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在侍女小桐的安抚之下，姜梨缓缓地从噩梦惊悸之中平静下来，这样的噩梦，从入京之后，她已经做过了好些回，但这一次，她终于记住了梦里看到的所有细节。

是梦吗？

所以，她才会醒来。

不！

那是她的一生，可悲可笑又可怜的一生......

而如今，她又回到了从前，这时候的她，才从扬州回到京城没多久。前世的这一日，她也是被人从背后推进了湖水之中，而后来这事是怎么被解决了的呢？

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姜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嘲讽。

“小姐，你别害怕，世子听闻了这事，他正在往府里这边赶回来，到时候，他一定会给小姐你做主的。”轻轻搂着她的侍女小桐，她一面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面出声安慰道。

和前世一样，侍女小桐也是这样安慰和鼓励她的，那时候，她心怀着期待，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同胞兄长的守护。

但最后怎么样了呢......

姜梨嘴角微微一扯，有些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

好一会儿之后，姜梨闭上的双眸轻轻睁开，她神情淡淡的扫了眼室内的陈设，一架乌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落在榻前不远处，将整洁干净的厢房一分为二，博古架旁烧着一盆炭火，将屋子烘烤的暖融融的。

现下已是傍晚了，屋外还在下着雨，隔着窗扇能听见雨落的声音，淅淅沥沥的，绵延不绝。

想起过往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姜梨忽然间只觉着好累，她小声开口道：“小桐，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是，小姐。”听到姜梨的声音，侍女小桐轻声回道。

小姐大病不久，是需要好好休养的。只是，她不知为何，总觉着小姐似乎有些变了，但是，她又说不出小姐具体是哪里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