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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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矜停好车在屋外看了一会儿,确定整个屋子都是黑漆漆的。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同样黑漆漆的夜空,一阵寒风刮过，脸颊有些生疼,眼睛也有些涩涩地发疼。

用钥匙小心地拧开门后，她将大门轻声地带上。

之后才开始打量屋内的事物，好在她在外面呆了会,已经能适应黑暗的环境，不用开灯也能看清东西。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屋内的摆设跟她走之前没什么差别。

言矜安静地一步步向二楼唐初雪的卧室踱去，她想先看看初雪。

唐初雪的卧室在靠里面那边,而她刚刚迈上楼梯，便隐隐约约听到一点说话的声音。

又轻又低，在这一片黑暗安静的屋子里，差点把她吓到，还好她向来沉稳，只是眼睛突然地一眯便又恢复了镇定。

只会是初雪，她在打电话或者说梦话？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

还要不要再过去看看，会不会被发现？

只是略微迟疑,言矜便继续她前进的步伐了。

她不放心。

越是靠近唐初雪的房间,声音就越清晰,她并没有将房门锁死,只是虚虚掩着。

“爸爸,这次我不能听您的话了，我要离开言矜，不能跟她互相照顾了。”

言矜听清楚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她微愣片刻，差点儿直接一推门进去，而唐初雪的下句话就在这时又响了起来。

“爸爸，对不起，不是我不乖，不想听您的话，是我真的有了不得不离开的原因。”

唐初雪叹息般的轻语声从门缝中缈缈飘出，无可奈何，语气中的苦涩比黄连还要苦上三分。

“因为我喜欢上她了，我喜欢上言矜了，是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

言矜闭了闭眼，退了半步，转身，往旁边挪了挪，后背靠在了门边的墙壁上，唇角勾起弧度，心静了下来。

唐初雪继续道，“如果我跟她在正常的情况下相遇该多好，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呢，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那种会心动的喜欢，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我真的很想跟她谈一次恋爱，认认真真，正正经经的那种。”

言矜眼睛弯了弯，抬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的弧度更深。

“哦，对了。”唐初雪轻笑出声，似乎有些害羞和少女特有的紧张，“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接受一个女生呢。”

会。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言矜默默回答着，她凑近门边，往里瞧了眼，看见一个模糊的侧影坐在飘窗上，手里捧着个四四方方的扁平状东西。

屋外的路灯余晖透过窗户映照在她小小的身躯上，衬得她愈发娇小，清瘦的一小团。

言矜眯着眼仔细分辨，又想了想。

哦，初雪手上的应该是叔叔的相框。

她无声地笑了笑，有点点心疼，又退了回去，继续背靠着墙壁上，静静听唐初雪说话。

“不过那我也很想试试呢，我可以去追追她，她挺喜欢我唱歌的，我多用用心，说不定呢。”

言矜听着她认真的语气，奶声奶气的嗓音，一点点憧憬的向往，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不用这么麻烦的。

宝贝，你只要存在这个世界上就够了，我会喜欢你的，也不用你追我，我会主动追你，我会来到你的身边，就像现在这样。

安静了好一会儿，言矜怀疑她是不是去睡觉了，又听到了细微的响动，窗帘被拉开的声音。

唐初雪似乎是叹了口气，变成了苦笑，“可是我们的相遇却是那么不美好呢，竟然是我最落魄最不堪的时候，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纯净，掺杂着金钱和交易，她于我而言，始终是金主是恩人。”

“我们从来就不在一个平等面上，连这个姐妹，雪城中人又有几人相信呢？不怪他们，我自己都不相信，之前有人爆出来我是她取乐的宠物...”

唐初雪的情绪起伏并不是很大，好像对这个认知已经深入脑海，坚信不疑了一样。

她嗓音稳稳当当，说出的话却是在折辱她自己。

“我又哪里来的资格跟她谈什么爱情？我没有这个资格的，没有她，我什么都不是...”

言矜的心狠狠一抽，靠着墙的身子渐渐滑了下来，蹲坐在墙边，丧失了力气。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最珍惜最看重舍不得碰一碰的宝物，被人丢到了尘埃里。

“我没钱，我背负着债务，如果我从景沉出去，就是一文不值的，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借了她的光。”

“我借着太阳的光芒，却一日日不知满足，廉耻心都丢掉了，我竟然...妄想得到她。”

“我真的以为自己能克制住的，我给自己划了最后期限，我想着等我毕业我就离开这里，然后在这剩下的时间里，去无耻地再感受下和她的相处，我一次次地突破下限，每一次都告诉自己就到这里就好，可那天还是....”

不知道唐初雪坐在飘窗上到底说了多久的话，言矜一直没有出声，也就安静地在门边陪着她坐了多久。

直到凌晨3点多，房间里才彻底地安静下来。

言矜弯着长腿抱膝坐在那里，而她脚边，泅着不甚分明的淡淡水渍，她的眼眶泛着粉，因为低着头而遮盖下来的刘海儿末端，微微湿润。

又过了好一会，言矜才从地上爬起来，她推开了唐初雪的房门。

慢慢走了过去，将靠在飘窗壁上已经睡过去的女孩轻轻抱了起来，移到了床铺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半跪在床边端详着这个女孩。

你每天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呢？唐初雪只是规律地呼吸着，没有回答她，面容很平静，不像刚刚那样，失落、绝望，对自己厌恶又无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