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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二十余万西胡军全军出动,同时陈兵于定远城的西城、南城、北城,而察觉到敌情的夏军边军们,亦纷纷步上城墙,严正以待。

那还未交锋就仿佛已凝固的气氛,仿佛透露出一个讯息。

这场仗,会是一场残酷而惨烈的恶战

大概下午未时的时候,西胡大军陈兵于定远城西、北、南三面,来势汹汹。

见此,西、北、南三处城墙的守将,连忙将此敌情报之与帅帐,禀告给穆鸪。

而在听闻此事后,穆鸪不觉有些纳闷。

要知道在一般情况下,攻城战都会在白昼,准确地说是上午进行,因为这样一来,攻城的一方能有更好的选择:待等攻城到中午,倘若战况不错的话,那么接着攻城,有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能让攻城方扩大战果;反之,若是战况不佳,则在中午收兵,回营埋锅做饭,让士卒们好好歇息一个下午,待明日再继续攻城。

这才是合理的安排。

而若是选择下午攻城,那么,就算攻城方在整个下午取得了不错的进展,可待等天色昏暗下来时,他们就失去了继续扩大战果的余地,总不能挑灯夜战吧?

夜战,除非是有备算计无备,否则,由于视线上的限制,效果是非常糟糕的,远不及在白昼。

而眼下,时辰已过未时,距离黄昏只剩下两个时辰不到,然而西胡大军却来势汹汹地企图攻城,这让秦禝感觉很是诧异。

看样子,似乎是西胡被逼急了------

挥挥手示意那几名前来传递消息的夏军边军士卒各自回去复命,穆鸪沉思了一会

是因为察觉到军中食物的不足?不对……倘若只是如此的话,西胡不至于会这么着急,换而言之……

是大帅!

想到这里,穆鸪的嘴角扬起几分笑意,他几乎可以断定,西胡如此迫切地前来攻城,十有八九是因为他们已经听说了后方偷袭他们部落地的夏军。

似乎是猜到了缘由,穆鸪带着亲卫,直奔南城墙。毕竟从城外西胡人的兵力分布来看,南城墙仍然是今日这场攻城战的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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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禝步上南城墙的时候,城外西郊的西胡人正在排兵布阵,或许更确切地说,是在决定哪些西胡兵卒的死亡循序。

不过,仅仅只是朝城墙外瞄了一眼,秦禝便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城外西郊的西胡兵卒今日居然扛着一架架大概两丈左右高的梯子,数量密密麻麻,粗略一瞧,便有近百架。

定远城的城墙……终究还是太矮了。

秦禝暗暗摇了摇头。

要知道,梯子这玩意,是非常容易打造的,难的是数丈长的云梯,而遗憾的是,定远城的低矮城墙,西胡人叫奴隶们打造些梯子都足够。

“穆将军!”

“穆将军来了!”

当穆鸪来到城门楼的时候。罗得韬正在向秦禝等将官交代各自的任务,毕竟后者这些校尉,那是在第一线直接指挥士卒的将领,因此,罗得韬有必要与他们达到指挥思想上的一致。

“穆将军!”

随着穆鸪迈入城门楼,注意到此事我众将立即向前者抱拳行礼。

“你们继续,本将就是随意看看。”穆鸪摆了摆手,让罗得韬继续交代任务。

听闻此言,罗得韬笑着说道:“其实该说的,末将已经反复强调过,诸将亦牢记了,只是……为了谨慎起见,再叮嘱了几句而已。”

穆鸪望了一眼罗得韬那有些不自然的笑容,点点头没有说话,岔开话题问道:“部署地如何?”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罗得韬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若是将军能借一些青壮过来,那就好了……”

他所指的青壮,正是那些经过秦禝的人粗略训练的青壮。

不自信呢……

穆鸪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罗得韬,仿佛能看穿后者心底的种种顾虑。

也难怪,毕竟罗得韬虽然个人武力不凡,是属于直接在前线作战的勇将,是那种身先士卒的将领,让他面对这种总筹全局、运筹帷幄的指挥局面,罗得韬会不习惯、会不自信这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城外的胡军人数那可是不少!

这不,在诸将各自回归各自的岗位后,罗得韬一脸犹豫,低声对穆鸪说道:“将军,要不,这场仗还是您来指挥?”

“为何?”穆鸪看了一眼罗得韬,顾自走到城门楼下的厅堂,随即坐在了主位上。

“为何……”罗得韬跟了上去,苦笑着说道:“这场仗事关重大,末将担心若事有万一……末将难辞其咎。”

穆鸪直视着罗得韬,半响不语。他毕竟是统筹全城守卫的大将,不好亲自下场指挥这一面城墙的战斗,他只有一个人,无暇分身,若是西胡在别的面上发动猛攻,那定远城这整座城改怎么办?

他一个人,是无法概全所有的战事的,必须得有几人能独当一面的将军帮忙分担。想到这里。

穆鸪正色对罗得韬说道:“罗得韬,本将让你指挥战事,是因为本将认为你有这个能力……倘若你不相信自己,那就相信本将吧!……去吧,好好指挥,让本将确信,我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

“……”罗得韬闻言为之动容。

“呜呜呜呜呜呜”

这时,城外西郊的西胡军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角笛,只见罗得韬朝着穆鸪重重抱了抱拳,随即猛然转身,大步迈向墙垛,高举右臂。

“全军准备迎敌!”

“喝!”

,今日西胡军进攻定远城的势头,比以往几次来得更为迅猛。

在那代表着进攻的角笛声吹响之后,漫山遍野的西胡兵卒肩扛着大约两丈左右的梯子,似潮水般涌向定远城的南城墙。

而受到了秦禝战前鼓舞的罗得韬,双手搭在墙垛上,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城外似潮水般涌来的西胡兵卒,暗暗计算着敌军距城墙的距离。

突然,他抬手喝道:“长弓手,放箭!”

在罗得韬身旁,有十名传令官时刻等候着罗得韬的命令,这不,根本不需罗得韬下令,便有几名传令官跑向南北两端的城墙,便疾奔边大声呼喊:“将军有令,长弓手放箭!将军有令,长弓手放箭!”

在距离城门楼大概两百多丈的北侧城墙,秦禝和许炜两人正站在前队士卒的身后。

期间,许炜瞧见一名传令官大喊着从身旁疾奔而过,。

秦禝朝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许炜转头望去,这才发现在他不远处,有一名士卒正在墙体上的窥探口眺望着城外的西胡大军,随即,只见他噔噔噔跑到城墙的内侧,身背内壁,左手朝着左前上方举着,右手高举着一面鲜艳的红色旌旗。

“他在干嘛?”许炜糊涂了。

而此时,秦禝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城内。

许炜回头一瞧,这才震撼地发现,在城墙内侧的空地上,夏军弓手们,整整齐齐地列队,正弯弓搭箭,他们瞄准的方向与角度,大致与城墙上那名高举旌旗的士卒相仿。

“长弓……放箭!”城墙上那名高举旌旗的士卒大喊一声,同时重重挥下右手的旌旗。

刹那间,城内那一块空地上成百上千的弓手,不约而同地放出了手中的箭矢。

“哇哦……”许炜低声一级怪叫,捂着脑袋做了个鬼脸。

也难怪,毕竟哪怕是友军的箭支,从自己脑袋上空飞过时,那也同样让人感觉不舒服。

而此时,许炜则向前走了几步,朝城外瞧了一眼。

不得不说,由于城外如潮水般涌至城下的西胡兵卒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哪怕城中不断的抛射箭矢,一样能给西胡兵卒造成不低的伤亡。

许炜亲眼看到,那黑色潮水般的西胡兵卒,此起彼伏地中箭倒地,随即被其友军践踏至死,而有的奴隶,则硬生生扛着箭雨,继续向城墙方向冲锋。

时隔几日,西胡兵卒这种带有疯狂气息的自杀攻城方式,再次让许炜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要知道在农耕国家,弓弩等远程攻击手段更多地用于压制敌军,给敌军士卒带来心理上的压迫力,并非是纯粹地用来杀敌。

这就意味着,有时候出于战术需要,农耕国家军队中的弓手,很多情况下都会集团漫射,因此一场仗下来,所消耗的箭矢往往以十万为单位,更不可思议的是,有时候这些士卒在漫射的时候,他们或许连敌军长什么样子,或者前方有没有敌人,都无从得知。

但是西胡部落的战士则不同,他们习惯箭射双目瞄准的敌人或猎物,似农耕国家这种战术上的弓弩压制手段,他们并不能理解,反而将其视为一种浪费。

而与此同时,随着城外的西胡兵卒逐渐靠近城墙,进入了夏军边军弩手们的射程范围。

“放箭!”

“放箭!”

“放箭!”

负责各段城墙的校尉们,纷纷下达了命令。

当即,城墙上那些躲在墙垛后的夏军边军弩手们纷纷瞄准城外的敌军,扣下了弩的扳机。

城内弓手的长弓,夏军边军弩手的弩,这一远一近,一上一下的配合,构筑起一片颇为强劲的火力网。

一时间,城外西胡兵卒的伤亡急剧增强,一队二十多名胡兵扛着一架梯子在冲向城墙的途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中箭倒地。

然而,一旦有人倒地,附近的奴隶便迅速接替位置,继续扛着梯子冲向城墙。

这股前赴后继的疯狂势头,让城墙上的夏军边军士卒们心中暗惊。

城外的西胡大军,数量实在太多了。

几万?十几万?

众夏军边军士卒们仿佛有种错觉:西胡人是不是将他们所奴役的奴隶全部推到了南城墙这边?

也难怪,毕竟在因为他们眼里,视线范围内仿佛尽是那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西胡兵卒,那人潮,简直接天连地。

这种海量的人海攻势,让他们只感觉头皮发麻。

“啪”

“啪啪”

城外,在城脚下,那些冒着箭雨冲至此地的胡兵们,合力将手中的梯子架在了城墙上。

那密集如蚁群的胡兵们,沿着梯子,架着人体,争先恐后地攀爬城墙。

此时若是从城外放眼望向定远城的南城墙,便不难发现,整片南城墙,人头涌动,仿佛每一寸城墙,都有西胡兵卒们争相攀爬城墙的身影。

甚是壮观!

而对于城墙上的夏军边军士卒们来说,这却是莫大的压力。

尤其是那些夏军边军弩手们,他们机械般地重复着装填箭矢与瞄准放箭的动作,却丝毫无法不能阻挡城下的胡兵们攀爬上城墙的大势。

不得不说,手持弩的夏军边军弩手数量并不少,而在城内用长弓支援友军的弓手,更是数量不下于几千人,但是面对十几万如潮水般涌至城墙的西胡兵卒和军卒,这点阻力,简直是弱小。

突然,一名面容扭曲的西胡兵不顾一切地爬上城墙,然而近在咫尺的两名夏军边军弩手,却苦于手中的弩尚未完成装填箭矢的步骤,眼睁睁看着这名敌军将脚踏上了墙垛。

“该死!”

其中一名弩手多半是老兵,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将手中尚未装填完弩矢的弩朝着那名西胡兵卒丢了过去,随即,趁对方下意识用手抵挡的工夫,奋力将其推了下去。

只听一声惨叫,那名西胡兵被推下城墙,也不晓得是会摔死,还是会砸死城下其余的胡人。

压制不住了……

秦禝的眼中闪过浓浓忧虑,他意识到,他麾下弩手们射杀敌军的速度,已经赶不上那些奴隶攀爬城墙速度。

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弩的劣势就暴露出来了。

尽管弩有着不错的射程与强劲的威力,但是它的放箭间隔实在太长了,在咫尺之遥的近身厮杀中,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也是很多时候,当骑兵冲杀弩兵时,一旦弩兵们未能在开场给骑兵造成可观伤亡的情况下,就会被骑兵们杀个精光的原因。

“弩手停止放箭!退后!弩手停止……他娘的,老子叫你退后!”

见一名弩手仍然站在原地,企图装好弩矢将一名已爬上城墙上的奴隶射杀,秦禝冲过去一把将其拽了回来,同时迅速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将那名扑下来的西胡兵卒刺了个透心凉。

然而,那名西胡兵卒似乎还未死透,嘴角渗着鲜血,居然张嘴企图咬向秦禝的脖子。

只可惜,秦禝左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右手手持利剑毫不留情地连刺了几剑,随后,这才将这具已无多少气息的尸体随后丢在脚下。

“你想死么!?”秦禝瞪着眼睛,怒视着那名不听号令的弩手。

然而,那名弩兵却未反驳,只是用装填好箭矢的弩,又将一名攀爬上城墙的奴隶给射下了城墙。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嘉奖你!”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名弩手,秦禝伸手在其胸膛上一推,将其推到城墙的里侧,不过眼中却闪过几丝赞赏。

而同时,他口中再次重复道:“盾手上前!盾手上前!”

其实这会儿,手持铁盾的士卒们,早已代替了弩手们原先所站的位置,用左手的铁盾,将一个又一个的西胡兵卒推下城墙,而右手的利刃,则接二连三地砍死那些死活不肯摔下城墙的西胡兵卒。

忽然,只听砰地一声,约七八名西胡兵从墙垛上跳到了城墙上。

“坚守原地!”秦禝大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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