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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血腥战场

“了解!”许炜举着铁盾挡了过来。“还有一个!”刚向着这边靠过来的许炜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焦急地大喊道。

忽然,他眼神一愣,因为他发现,与此同时,秦禝手持一柄长枪,用力的向前一挺,用长枪刺死了这一名西胡兵卒。

这名刚攀爬上城墙的西胡兵卒,就被他的兄弟秦禝用长枪给刺死了。这不是办得到嘛,小稷的武艺越发的好了!

嘴角扬起几分笑意,许炜深吸一口气,左手一推铁盾,将一名西胡兵卒推下城墙,同时右手手中的利刃挥出,砍翻了好几个企图攀爬上来的敌军,恍如一夫当关的猛将。

“许大哥,厉害!”

秦禝赞许道,不过却并未面对许炜,和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已经不同了!尽管现在因为拼杀而气喘吁吁,但是眼神中早已没有了初次杀人后的惊恐与茫然。我要活着回去-------

秦禝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位温柔可人的女性,他喃喃自语着,攥紧了手中的长枪。厮杀声,不绝于耳,一波一波地灌入秦禝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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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墙的城楼上,穆鸪也是一脸沉闷,此时的他,心底着实为城上的边军的捏一把冷汗。

和那些因为战争中仓促临时编制起来的青壮不一样的是,在夏国的建制军队中,只有训练满两年的士卒,才有资格作为一名士卒上阵杀敌,否则,顶多只是预备兵,甚至是负责烧火做饭、亦或是运输粮草的后勤兵。所以这才保证了边军的强大战斗力。

但是像这样的军队,培养中所需耗费的钱财和物资也是无法估量的,一般像这样的主力军队,按照常理都会有作为一支主力军队后补的部队,协同其进行作战!帮忙骚扰敌军、或者清理战场什么的,

但是现在,守卫这段城墙的边军,可没有什后补部队,胡军以这样的强度进行猛攻对他们的压力犹如山岳一般巨大。

但是,无论心底是如何的担忧,穆鸪脸上却丝毫未曾表露出来,因为他注意到,城门楼附近的兵将们,时不时地就偷眼观瞧他的表情。

作为主帅的他,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对这些兵将们的士卒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因此,哪怕听说西胡兵卒已攻至城墙上,穆鸪也要做出仿佛胜券在握的姿态,甚至于,尽可能地用肢体语言来透露出对敌军的不屑,以及对这些兵将的信任。

这不,当罗得韬听闻西胡兵卒已经攻至城墙上时,便私底下建议穆鸪向安全的地方转移,毕竟谁都知道,在攻城时,城门楼十有八九是守城一方的指挥中枢,这就意味着攻城方却不惜一切代价地朝这边杀来。

而穆鸪做为定远守将,不仅仅是城中官阶最高的武将!更是统帅全城边军的主心骨,让这位留在这个最危险的地方,罗得韬怎么都想都感觉不妥。

但是对此,穆鸪却笑着摆了摆手,面色自若而又郑重其事地说道:“本将就在这里,与城墙上的兄弟们共患难!”

且不说南城墙两端城墙的夏军边军士卒现下如何,反正在城门楼这段,当穆鸪说出了这番话后,他明显感觉到,这附近的夏军边军兵将们,他们的眼神与气势都变得不同了,一个个面泛红光,神情激昂。

人,就是这么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哪怕同样一句话,一名普通的士卒说出来的话,与穆鸪这位大将所说出来的话,效果犹如天壤之别。

有时候上位者的一句激励,往往能使许多人不顾一切地豁出性命。

比如眼下的罗得韬。

若非他此刻肩负着守卫南城墙的重担,他恨不得带一支兵突破重围,将那西胡的大汗多吉贡布的首级給一刀砍下来。

也难怪罗得韬会有这种旁门左道的考虑,只因为此刻城墙上的战况着实不利,由于西胡兵卒的数量实在太多,以至于城墙上的夏军边军士卒,已逐渐压制不住敌军。

这直接导致战线被压后,使得整片南城墙变成了两军厮杀的主战场。

对于守城方来说,这是相当不利的局面。

因为一旦被攻上城墙,由于受到城墙上狭隘的地形限制,夏军边军只能撤下弩兵,换上刀盾兵与长枪兵等近战兵种,这就使得他们无法再依靠弩兵这远程兵种对城下的敌军造成伤亡。

而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城下的敌军会源源不断地强攻上城墙,杀之不尽,作为防御手段的城墙,作用荡然无存。

更要命的是,一旦城墙失守,就意味着这座城池沦陷了一半。

纵观历史,很少出现守城方在城墙被攻陷后,仍能凭借“巷战”将敌人击退的,几乎没有。

一般情况下,城墙被攻陷,就等同于宣告这座城池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攻城方士气大涨、越战越勇,而守城方士气大跌、战意全无。

而眼下定远城的处境也一样,一旦城墙失守,西胡兵卒冲杀城门下,打开城门,放入西胡骑兵,到时候仅凭城内的夏军边军与诸部落战士,挡得住那些成千上万的西胡骑兵?

罗得韬越想越着急,越想心里越没底,不由得回头瞄了一眼穆鸪,却意外地发现,这位守城大将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坛子酒。取过一个大碗。

“咕噜咕噜-------”

只见穆鸪,大口抿着酒水,轻轻摇晃着脑袋,手指一下一下地叩击着一边的矮几,嘴里似乎还小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曲子,仿佛全然没有在意四周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这一幕直接把,那些站在城门楼附近的夏军边军兵将们目瞪口呆,心说这位守城大将!未免太镇定了吧?在如此险峻的局势下,居然还有心情边喝酒边哼小曲,简直是-------丝毫没将那些西胡人放在眼里嘛!

城门楼附近,众站立在这边的夏军边军兵将们,相互用眼神交流着。

不知为何,他们心中那焦虑的心情,逐渐得到了平复。

『不愧是将军-----』

罗得韬回头瞧了一眼,脸庞上泛起几分苦笑。

而待他再次将视线投向城外的西胡大军时,他的眼神比之方才已变得镇定、毅然许多,因为他意识到,在他身后,这位正在饮酒作乐的大将对于自己的完全信任。

一想到这桩事,罗得韬心中便再无迷茫与不安,虎目睁圆,大声喝道:“将战鼓擂地再响些,务必要让城墙上的士卒们听到,在气势上--------压制敌军!叫城下派一队青壮上来协防!”

“是!”

话音刚落,擂鼓的士卒们深吸一口气,使出浑身力气,将战鼓擂地犹如轰雷一般,震耳欲聋。

哪怕双臂酸麻,亦咬牙坚持着。

“咚咚咚——”

“咚咚咚——”

十几二十架战鼓,它的声音传向四周,一时间竟然在那震天的喊杀声脱颖而出,那厚重的声响,传入那些夏军边军士卒耳中,仿佛像是敲响在他们心底似的,让他们的精神为之一震。

不得不说,南城墙城墙上的战况,对夏军边军着实有些不利。

整整四千名驻防于南城墙的夏军边军士卒,时至此刻已有接近八分之一的伤亡了。

尽管西胡奴隶兵和军卒的死亡人数时至此刻恐怕早已上万,粗略计算下来,夏军边军与西胡奴隶兵的战亡比例约在一比二十几人左右,这似乎是个可以接受接受的战亡损失?

事实上,这个阵亡比率根本不能被穆鸪或夏军边军的将领们所接受。

要知道,夏军边军的士卒,那可是全副武装,有着制式装备的军队,那些装备虽然磨损得厉害,看上去似乎有些破旧,但依旧坚固可靠;而西胡奴隶兵们有什么?他们普遍只有一支甚至不能称之为是武器的木质长矛,甚至于,有些奴隶兵们为了迅速地攀爬城墙,那可是赤手空拳地登上城墙的。

面对几乎没有武器与防具的敌军,夏军边军仍然出现了数百人的伤亡情况,这简直是不可饶恕!

不过仔细计较起来,便可明白夏军边军出现这个伤亡数字并不奇怪,

一来是因为西胡兵卒已经登上城墙,边军已经丧失了箭矢带来了压制力。在这不算宽阔的成墙上短兵相接出现一定程度的伤亡,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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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南城墙的战场中。协防的青壮已经登上了城墙和秦禝这些边军士卒一起守卫城墙。

“啊……”

一声惨叫,响起于秦禝的身侧,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骇然看到一名西胡奴隶兵将一名青壮扑倒在地,似野兽般咬断了后者的咽喉。

但是,没等眨眼的工夫,那名西胡奴隶兵,亦被另外一名夏军边军士卒给砍翻在地,随即,附近数名夏军边军士卒一同用长枪将其戳死在城墙上。

“为什么不刺出去?蠢货!”

秦禝亲眼看到,一名夏军边军士卒走到那名被奴隶兵咬断了咽喉的新兵旁,神色黯然地骂道。

但是那名青壮显然是听不到了,眼瞳已逐渐失去了神采。

“小稷!”秦禝的耳边,又传来了细微的警告。

其实这时候,秦禝也早已瞧见那名扑向自己的西胡奴隶兵,他毫不犹豫地刺出了手中的长枪,刺穿了敌人的腹部。

可能是见周围的奴隶兵越来越多了,秦禝大声喊道:“背靠背!”

话音刚落,除许炜仍在举着盾牌堵在最前面外,城墙上了边军士卒和青壮迅速背靠着背,而秦禝毅然和一位青壮靠在一起,二人的背部亦贴合在一处。

“别犹豫!看到西胡人冲过来,就用力长枪刺出去!”警戒地四周的西胡奴隶兵和军卒,寻找着对其一击毙命的机会,秦禝压低声音嘱咐着身背后的这名青壮。

话音未落,就见这名青壮猛然刺出长枪,精准地刺穿了一名西胡奴隶兵的胸口。

而在迅速拔出长枪的同时,这青壮忍不住望了一眼方才那名被敌军咬烂了咽喉的那位青壮,他不能犹豫,那是因为一旦犹豫,就会死。

这就是战场的残酷: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全无道理可言!

定远城的南城墙,已经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仿佛这里寄宿着一头肉眼看不见的凶兽,张开獠牙,不停地吞噬着活生生的人命。

“呼呼呼……”

作为在夏军边军中难得一见的悍卒,许炜的呼吸亦开始变得急促。

也也难怪,毕竟他已在最前线坚守了足足一炷香工夫,杀死、砍翻了二三十名西胡奴隶兵。

这个杀敌数字,绝对是足以向人炫耀的,毕竟有许多退伍的老卒,他们一辈子的杀敌人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许炜这一场仗的杀敌来得多。

但话说回来,不可否认他也已经快到极限了,此刻的他,只感觉左手的铁盾沉似千钧,怎么也举不起来。

然而,那些西胡奴隶兵却好似没有穷尽般,依旧源源不断地从城下爬上来。

这不,又有一名奴隶兵从许炜的正前方攀爬上来。

那一刻,许炜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比如究竟是用盾牌将其推下城墙,还是用右手的刀将其砍翻。

但是,尽管他的意念已经传达给了双臂,但双臂却仿佛跟灌了铅似的,一阵酸麻无力,怎么也抬不起来。

『糟了!』

就在他暗呼一声不妙时,那名西胡奴隶兵向他扑了过来,双手扒住他的盾牌,用扑腾的冲力,将他扑倒在地。

许炜瞬时间反应过来,用盾牌护住咽喉,毕竟他已亲眼看到过不少同一军的士卒被这些奴隶兵咬断脆弱的咽喉,导致死亡。

可能是因为许炜下意识地护住了咽喉,那名明知自己不可能存活多久的奴隶兵当机立断,一口咬住了许炜的手臂,面色狰狞,仿佛要硬生生从他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

而就在下一个呼吸,从旁刺出一柄军刀,噗地一声刺穿了那名西胡奴隶兵的头颅,随即,一只大手将那名奴隶兵的尸体拎起,随意丢在一旁。

“没事吧,兄弟?”

“陌生的声音……”

许炜抬起头来,望向那名救下了他的士卒,只见对方看似二十五六的样子,面容看上去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多谢。”见对方伸出手来,许炜拉住对方的手站了起来。

而这时,就见对方指了指城墙内侧,说道:“换防了,下去吧。”

许炜下意识地望向四周,这才发现,方才一同浴血奋战的士卒们,皆被一些身上全无血迹的士卒给替换了。

原来,穆鸪在在意识到了南城墙是西胡主攻方向之后,又从别处抽调了四千名边军士卒,在南城墙部署了整整八千名士卒,这八千人分作两个营队,在其中一个营队作战时,另外一个营队抓紧时间歇息,如此交替反复,使南城墙的所有士卒能维持最起码的体力。

“小心点,那些人就跟疯了一样。”许炜向那人告诫道。

那人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上来时就注意到了……”说着,他顿了顿,竖起拇指对许炜赞许道:“一个人堵住一丈的缺口,真强悍!”

许炜嘿嘿一笑,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却不想牵动了手臂上的咬痕,痛地龇牙咧嘴,沿着城墙内侧的阶梯奔下城墙去了。

似许炜这般,方才浴血奋战的士卒们,纷纷离开了城墙,而他们的岗位,则由新登上城墙的友军接替。

在下了城墙后,许炜找到了秦禝,在发现了秦禝浑身上下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后,他咧开嘴放心地笑了。

这一松懈可了不得,许炜只感觉全身酸痛,仿佛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啪地一声,他背面朝天地倒在地上。

这一幕,吓得正在歇息的秦禝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将许炜拖了过来。

“没事没事,看把你吓的。”许炜气喘吁吁地挥了挥手,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许大哥,你受伤了?”秦禝注意到了许炜手臂上的咬痕,惊呼一声,随即大声喊道:“这里,这里有人受伤!”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手中捧着一只骨罐的士卒跑了过来,将一种绿油油地药膏涂抹在许炜血肉模糊的手臂上。

“哇,什么玩意?”正在闭眼歇息的许炜只感觉手臂一凉,心中一惊,下意识想挣扎起来,却被秦禝及时给按住了。

“这是草药膏,涂抹之后很快就能止血。”一边解释着,秦禝面朝许炜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只见他额头上也涂抹着类似的药膏。

许炜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旋即望着秦禝好奇问道:“怎么受的伤?”

秦禝闻言顿时脸红了。

见此,秦禝一旁的士卒笑着说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用得着害臊么?-----当时他呀,手中的长枪被奴隶兵给拽住了,情急之下,他一把将那个奴隶兵拽了过来,用脑袋将对方给撞晕了。”

“真的假的?”许炜吃惊地望向秦禝,露出一脸“我熟悉的小稷哪有这么果断、你可别骗我”般的表情,随即饶有兴致地问道:“这可是相当英勇啊,干嘛害臊?”

“干嘛害臊?”那士卒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没等秦禝来得及捂住他的嘴,便笑呵呵地说道:“因为晕的不止一个,而是两个呗。”

“自己也晕了?”许炜瞪大眼睛望着羞恼的秦禝,咧嘴哈哈大笑。

“可不是嘛。”那士卒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最后还是一名火长替他解了围,杀死了那名西胡奴隶兵。”

“哈哈哈哈——”

许炜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事实上,不止他在笑,在附近歇息的其他夏军边军士卒们,在听到这件事后亦哈哈大笑。

平心而论,这件事好笑么?

好笑,但是,并不至于让附近那些夏军边军士卒笑得那样开怀。

或许归根到底,那些士卒们笑的并非是秦禝,他们那是喜悦的笑容,喜悦于他们坚持到了换防,活着走下了城墙。

正是这份从九死一生的险峻战场中活着走下来的喜悦,让他们开怀大笑,甚至于,有些士卒笑着笑着,眼眶中亦流下了同样代表着喜悦的泪水。

这些士卒,太需要一个能够宣泄心中复杂心情的契机。

不过笑了一阵之后,这份喜悦便逐渐淡化了,因为他们知道,待他们歇息一阵后,他们还得走上城墙,去接替此刻在城墙上浴血奋战的友军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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