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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十年。

十五岁的少年懒洋洋地靠在树娅上,右手拿着一卷书、另一只手着捏着叶子,手指揉搓着,力道却并不重。

他似乎在看书,又似乎没看。狭长而漂亮的眼睛里,是一股倦倦的风-情。

“公子!”树下有人喊他,少年稍侧了侧身。目光越过斑驳的树林,扫向来人。

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人正站在下方,穿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长衫,脸有点发福了,可是眉目仍然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微厚的嘴唇显得和善温厚。少年微微一笑,本交叉放在树上的腿朝下一翻,身如翩鸿般跃了下来。

“易叔叔,你怎么来了?是二叔叫你来看我的吗?”少年的声音也有种懒洋洋的感觉,有条不紊,但是醇磁好听。

“不是大将军叫属下来的,属下此番来找公子,是有另外一个重要的情报。”易剑望着那张酷似贺兰雪的脸,面前这位十七岁的少年,真似当年的王爷。只是,没有王爷那样飞扬的神采,性子与王妃倒是同出一辙。总是一副没有睡够的倦倦样。

很多时候,惫懒得让凤先生也头疼不已。

好在他的师父都大有来头,文有凤九、武有陆川,行军布阵有大将军贺兰钦,投机倒把的技巧有将军夫人凤七。这样的师资阵容教出来的徒弟,即便是朽木,也得雕成工艺品了。

何况,贺兰新的天分资质比他老子更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只是这懒散的个性,不知何时能改一改……

“什么情报。我预先申明啊,朝廷的事情我是不会管的。天安哥哥不是很能干吗?前段日子才把太后的势力尽数剿灭了,又削了几处藩王,又备了大礼去求见二叔——这些麻烦事情,还是天安哥哥做得比较得心应手些。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掺和进去的。”

前几年易剑还念念不忘把自己的小主子重新扶上本属于他的帝位。哪知贺兰新听到建议后,一副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模样。而且,这些年贺兰天安确实做了不少的事情,明明才不足二十岁,却已经让朝中许多老臣都为之心折。也许,比起面前这个固然才华横溢、但实在懒得出奇的公子爷来。贺兰天安更会是个好皇帝。

这些年,易剑也渐渐地不再提这个问题了。

“不是朝廷的事情。是葵公主的行踪最近有了眉目,另外……”易剑顿了顿,轻声道:“另外,那座消失在捕鱼儿海沙漠的墓地,有当地人说,曾在半空中出现过影像,且带有奇光——王爷,不,先皇和皇后娘娘的下落,也许……”

这一次,贺兰新一反初时的懒散。立刻站直身子,炯炯地看着易剑,“真的可以找到父王和母后吗?他们……真的还在人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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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完

全陷进那张大得人神共愤的床里。

果然是——总统级别的床啊。

伊人几乎在下一秒,就做了个决定:这辈子,任谁都不能把她从这张床上拉起来。她要在这里赖一辈子啊一辈子。

贺兰雪站在旁边,好笑地看着伊人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琢磨着,在家里买这张床大概要多少钱。

不过,他不太想在赌场里继续赚钱了。

只是临时过渡而已。

“娘子,起来,先洗澡再睡觉,恩?”见伊人一副打算就这样死赖着不肯起床的架势,贺兰雪赶忙在她沉入梦乡前将她绑到浴室。

坐长途车到珠海,又从珠海转到澳门,一路奔波,身上已经很脏了,若是不洗,睡觉一定不舒服。

——当然,无论伊人脏还是不脏,他都不会嫌弃的。

伊人还是抱着枕头不肯撒手,贺兰雪无法,只能将她与枕头一道抱了起来,然后走向走廊尽头的浴室里。

待进了浴室,连贺兰雪都有点惊叹:一间浴室的空间竟然不比大厅小多少。水塘般大小的浴缸,前面是一面堪比家庭影院的液晶屏幕。旁边是整面落地玻璃。

而玻璃外,则是闪烁着点点渔火的海面,海水如一条墨绿色,镶着宝石的毛毯,铺展开去,远远地看不到边。

他们凌驾在海之上。

伊人本还困在贺兰雪的怀里耍赖,一见到这样的景色,激灵一下便醒了。从贺兰雪的怀里站起来,眨巴着眼睛,走到了玻璃前,手掌贴在玻璃上。就好像贴在整个海面上。

贺兰雪也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头自然而然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好美。”从前,即便是轻功傍身,又哪里能飞得这么高。

“恩。”伊人轻声应和着,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贺兰雪环在她腰间的胳膊。

也因为你与我同看,所以景色,才尤其美。

同样的感觉,也在贺兰雪心中盘桓,他低下头,摸索着她的耳垂,然后微微滑过去,吻住她的唇。

伊人亦回身,环抱住他。

“可能会呛水哦。”贺兰雪忽而一笑,搂着她,突然朝浴缸里倒下去。

伊人吓得‘啊’了声,闭起眼,只能更牢地抱住贺兰雪,整个人都扒在他的身上。

可是预期的水声并没有响起,好半天,她才半睁开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右。

——搞什么啊,根本没有倒下去嘛。贺兰雪只是佯装倒了倒,很快又站直了。

“算了,舍不得你呛水。我们……还是慢慢来好了。”贺兰雪在她耳边坏笑着,伊人撇撇嘴,一头黑线地想:还是快点完,然后重新回到那张她爱煞了的床吧。

若是贺兰雪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事情,估计会吐血身亡。

不过,想归想,已经开始的事情,自然要继续。

……

……

……

……

浴室里,走廊外面却有两个人将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偶尔听见了里面隐约的声音,两人面面相觑片刻,然后相视而笑。

“这么说,成功了?”其中一人自语道。

“你确定那个人在里面?”另一个人不确定地问。

“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我请的那个洋妞,技术可是超级好。”第一个人自得道:“听听她的声音就知道了。

“不过,小姐为什么要整那个人?”第二个人突然想起正经事,询问道:“那人什么背景?”

“天启财团的少东,说是在国外读书、现在才在社交场合露面。搞不好是私生子,昨天在场子里输了他老子几千万,眼睛都没眨一下。小姐之所以要整他,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小姐喜欢他呗。”

“不会吧?喜欢他还安排其它人跟他上-床?小姐到底是……”

“女人心,海底针。我们办事的,不要乱猜。”

“说起来,他的名字是什么?好像姓流,对吧?”

“流逐风。那个天启少东,叫做流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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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雪终于将伊人从浴室里抱出来,扯下浴巾,随便地擦了擦两人——其实热度那么高,即使不用擦,身上的水珠已经化成了水蒸气——终于陷入伊人梦寐以求的大床,还没怎么着呢,贺兰雪忽而停住了动作。目光警惕地扫向门外。

然后,他飞速起身,将伊人用床单裹起来。

也亏得裹得及时,门被撞开了。

两个拿着相机的人哗啦一下冲了进来,对着他们猛照。

兰雪被强光一闪,下意识地伸手拦住眼睛,明眸微敛,记是恼火,杀气微微渗出。

伊人则彻底懵了。

贺兰雪放在伊人腰上的手倏地合拢,冷冷地看着那两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两人胡乱地拍了一通,也停了下来,看了看贺兰雪,又看了看伊人,不禁面面相觑。

“怎么……你不是……”知道自己弄错了对象,那两人也着急起来:能在顶楼贵宾室住的人,非富则贵,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

贺兰雪几乎按捺不住,想将他们从34楼仍下去,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声,“两只笨蛋,我在隔壁啦。”

“哎,等你们那么久都等不到,枉费我下了那么多功夫,还在屋里装了那么多机关陷阱,真是无聊。”来人一面说,一面就要走进来。

这一次,换成伊人与贺兰雪面面相觑了。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这么那么熟悉!

那两个拿着相机的人也讪讪地转过头,只见一身棕色西装的流逐风似笑非笑,手里甩着一把钥匙,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也剪短了,只是前面的留海略长,遮住了部分眉眼,却反而增添了几分难言的魅力。

而那张优美的唇,扬起的笑,依旧……有点欠揍。

可是——他真的是流逐风。

贺兰雪在刹那怔忪后,突然出手如电,将那两人手中的相机用迅雷不及掩耳是的速度抢到了自己的手中,然后手指用力,相机立刻成为了一团金属废料。

然后,他在别人的目瞪口呆中,从床上站起来,只用浴巾简单地围住腰部。

贺兰雪走到流逐风的面前,疑惑且略带惊喜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别说了……正所谓众里寻她千百度……寻啊寻的,就寻到这里了。”流逐风将双手一摊,无奈地喟叹道:“结果,她又嫁给了别人。”

“她,她难道是……”贺兰雪愣了愣,神色一肃,“息夫人也……”

“嗯。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流逐风说着,目光越过贺兰雪,看见伊人,相当热情地冲着伊人摇了摇手。

伊人也笑眯眯地冲着他摇了摇手。

“我们……”贺兰雪正想大致说一下来到现代的状况,哪知流逐风已经无视了她,径直朝伊人走了去。

“小情人,你怎么这么瘦了?难道心脏手术还没做?”他一面说着,一面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了伊人的床。爬到伊人的旁边,他满语心疼地摸了摸伊人的额头,又摸了摸伊人越发消瘦的脸颊,叹声道:“真是的,瘦成这样,摸着都不好玩了,还是以前软绵绵的好。”

贺兰雪的唇角抽了抽。

可恶,当他这个老公不存在!?

不过,什么心脏手术?

那两个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混乱状态唬得不知所措的人。这次更加迷惑了。

看流逐风对这个女孩的态度,好像非常熟识一般,而且……一定有过故事。

他们略有点同情地看向贺兰雪。

贺兰雪也已忍无可忍,闪过去一把打掉了流逐风的手,郁闷道:“不要随便碰我妻子,还有,什么心脏手术?”

“你忘记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了吗?”流逐风用看白痴的眼神瞟了一眼贺兰雪,然后,不顾贺兰雪足以杀人的目光,弯腰将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算了,伊人交给你这只大头虾,还是不可靠。你把她交给我吧,保证一个月后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白白胖胖的老婆,行不?”

“我的妻子。为什么要交给你?”贺兰雪一头黑线,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无论遇到任何事,我们都会一起面对,何须你插手?”

“你解决什么啊,明知她现在身体不行,还做……咳咳,这样的剧烈运动。”流逐风看着凌乱地床铺,促狭地指责道:“禽兽!”

贺兰雪面对流逐风这样毫无道理的指责,很是无语。

倒是伊人,在流逐风的怀里挣了挣,努力地蹦跶下来。身上裹着的床单略略往下滑了点,贺兰雪离开冲过去,将流逐风一推,然后挡住伊人,以免自己老婆春-光-乍-泻。

“我们已经能做手术了。”伊人倚着贺兰雪的胸口,无比信任而且骄傲地说:“阿雪会照顾我的。”

即便是最穷最艰难的时刻,她也相信这个事实。

贺兰雪,一定能照顾好她。

所以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流逐风怔怔,看着伊人眼中流转的华光,突然释然一笑,他望着贺兰雪,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说:“真羡慕你,有一个肯将自己的全部甚至性命,都交付给你的妻子。”顿了顿,那双总是显得玩世不恭的眼睛,滑过些许的哀伤,“她就从未信过我。”

即便是在墓地时,将自己的生命都赌上去了,也不能获得她的全盘信任。

他说他爱她,而她一笑而

过。

“逐风,你还是个小孩呢。”

……

……

……

……

“你们还看戏看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想让我把你们从阳台上丢下去?!”流逐风的情绪真是说变就变,前一刻还在感怀,后一刻已经凶神恶煞地朝那两只目瞪口呆的人发威了:“回去告诉你们家小姐,以后不要玩这种把戏了,很无聊诶。下次再玩,想一个聪明点的,譬如说,把我困一个装在炸弹的铁屋里啊,又譬如说陷害我,把我丢进监狱里——药什么的,真是下-三-流。另外,把房间里那个女人也带回去,一身狐臭,不知道你们怎么选的,没品!”

那两人听得目瞪口呆,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一溜烟跑了出去。

虽然没有谋害成功,但是,他们发现了另一个极有价值的情报。

这位流逐风一直对小姐说的心上人,难道……难道就是那个被床单裹着的小妞?!

待他们都退出去后,流逐风转过身,走向套间后外侧的大厅,“你们先穿衣服,我们去酒吧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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