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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肇依然十分恭谨,“母后,儿臣本也是可与不可之间,让朝臣们讨论,实是因为儿臣难下决定。既然母亲替儿臣做了决断,儿臣欢喜还来不及呢,自然是同意了。”
窦太后正自疑虑,听到这话,心中略宽,换了语气柔声道:“好,皇帝如此想甚好。母后听说皇儿勤于政务,十分欢喜,只是你年纪还小,要注意身子,不可太过劳累!”
“是!儿臣记下了。母后,儿臣听说母后,夜里咳嗽,可宣了太医来看吗?”刘肇关切的问道。
“看了是看了,可是总不见好,本来喜欢凉快,到夜里总爱开着窗睡,现如今也不成了,咳得厉害,屋子里又闷,实在是难受。也是年龄大了,有些小病就迁延着不爱好。”窦太后叹了口气,对皇帝的关心,觉得心里一热。
“儿臣即着太医院,为母亲寻找可行的方子。母后,儿臣与母后相依为命,这宫廷之中,还有什么人比我们母子二人更亲呢?母后的身体是儿臣最关心的,请母后一定要保重!”这话说完,竟泪眼朦胧,看得窦太后也伤感了起来。
但这感情的火花却只一闪,迅即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端起茶呷了一口,稳定下了情绪,说道:“你有这个心,哀家十分高兴,我们处于权力的顶峰,任何的风吹草动,叫下边人听闻了都会当成了大事。只是夜里咳嗽了些,太医们会想办法的,皇上也不必忧心,也不必要朝臣们知道。朝中之事,我本已不再理,只是皇儿必竟年幼,处事还是有不周到的地方,哀家有时候也会帮着你拿拿主意,你也别一门心思的往坏处想。我这个太后做到了这个份上,就不怕背后谁说什么话,什么名声儿?过眼云烟罢了!那些老臣你也节制着点,听说在朝堂上对大将军不太尊重,哀家听了不是很高兴。我窦氏一门,为朝廷出生入死,马革裹尸,鏖战疆场,换不来他们的赞扬,也犯不着冷了我们的心!这就是哀家的意思!”
她一番重话说完,料得刘肇必会变了脸色,却见他依然平静自如。“是,儿臣知道了,老臣们也是为我大汉天下考虑,难免有遇事急躁的时候,儿臣会从中间调节。舅父劳苦功高,儿臣心里是有数的。母后放心,我们必竟连着骨血,儿臣对舅父自会多加照拂。”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让窦太后不由暗自叫好,心中却突的打了一个寒战。骨血,这两个字如同烙铁一样,灼痛了她的心。刘肇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这骨血二字从何谈起。她一直小心翼翼,怕刘肇知道身世的真相,也就是这样道理。现如今,他当自己是亲生母亲,才会处处维护,关心自己,可一旦事情败露,他们窦氏一门必将会堕入地狱之门,万劫不复啊!
她心神一荡,只觉头晕目眩,勉强抬起手指,挥了挥手,“罢了,哀家身子不适,也乏了,你回去吧!”
刘肇关切地看了一眼太后,却见王银儿冲自己使了眼色,便只好告退出来。
嘉德殿外新树了各色的树木,都枝繁叶茂,把一片片绿荫洒向大地;放眼望去,到处是百花怒放,香气袭人,没有风,阳光平静的照着,混合着知了的鸣叫,苦重而炎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天地万物似乎都压抑着烦燥和不安。
蔡伦陪着他向德阳殿走着,轻声道:“陛下刚刚做得很好,诚惶诚恐,对太后恭敬有加,正是一个孝子该有的状态。陛下这样做,太后在心中必会产生对陛下的愧疚之情。若是如此,陛下所求之事,十有*就快成功了。”
“哦?”刘肇回过头来看他,“你说的我所求之事,是什么事?”
蔡伦微微一笑,“老臣跟着陛下久了,自然知道陛下的心思,亲政大典已举行过了,太后却于当日将玺收回,天子六玺现如今都在太后手里把着呢,陛下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发愁?”
“老狐狸,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是啊,朕正是为此事发愁。太后不交权,朕还是事事要听从她的。虽说,朕是儿子,可朕也是天子,天下是朕的,不是她窦家的。她不交权,窦氏一族依然掌握天下的兵权,朕这个皇帝,是有名无实啊!”
刘肇从树上拉下了一根树枝,在一块石头上,胡乱的抽打着。
蔡伦见侍从们站得远,便凑近了刘肇,小声说道:“陛下,老臣有一个朋友,他说过陛下有事,可以找他来帮忙,他叫郑众,陛下可记得?”
郑众这两个字,犹如一道闪光,在刘肇的头顶打了一个炸雷,击得他全身一抖。刚登基不久时的一幕如电光火石般在脑中回响,郑众匆忙中将一张薄绢交于他的手中,里面写着‘生母梁贵人’!由于各种原因,他已将此事渐渐淡忘了,如今想起,更觉惊心动魄。
“郑众,我记得,记得很清楚。他怎么说?”他盯着蔡伦,生怕错过一个字。
“郑众告诉老臣,陛下在宫中孤单一人,他受人之托,一生一世要守护陛下周全。所以陛下若有吩咐,定会为陛下效力。”蔡伦将声音压得很低。
“当年之事,你可知晓,我是不是太后的亲生?”刘肇咬着牙,面目狰狞。
“陛下,当年之事,臣不敢讲,只是请陛下记住,不管怎样,老臣也是陛下的忠心臣子。”蔡伦顾左右而言他,却也表了自己的忠心。可是,刘肇的心中又燃起了一团熊熊之火,烧灼得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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