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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中了探花,直接被保送进翰林院,前途极为光明,将来可是要做宰相的。
实际上,后来他的仕途一片通畅,官至礼部侍郎。可惜后来因为和内阁首辅温体仁不和,政争失败之后被朝廷免去一切职务,回家养老了。
如今的钱谦益虽然没有任何官职,可他在江南士林和官场却有非常强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那是因为他又另外一个身份-----东林党的领袖。
东林党的厉害,任何一个混官场的人都是知道的。这就是一群所谓的正人君子,把持着朝野的舆论,掌握着对任何一人的品德的最后判决权。他们说你是个君子,你立即就会名满天下。如果说你是个小人,你这辈子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这几十年在东林党手下吃过大亏的人多了去,从当初的魏忠贤到后来的杨嗣昌,只要被他们给咬住,基本就算是在额头上贴了一张奸佞的标签,一辈子摘不掉不说,连死后还要受尽天下的唾骂。
卢象升本就是东林人,严格说起来作为卢公门生的孙元也算是东林外围。
郑鸿逵这席话的意思是,我郑家已经搭上钱谦益这条线了,人家是东林领袖,你孙元不过是东林的小字辈,这次扬州镇和郑家的谈判,你孙元必须要做出巨大的让步。否则,东西林的舆论工具会分分钟教你重新做人。
“原来这地方是牧老选的啊,想不到钱受之也知道我孙元,当真是惭愧啊!”孙元故意做出一副惊喜模样:“牧老选的好地方,此处正合某的心思。曰渐先生,说起来扬州镇和福建水师同为朝廷的军队,都是一家人嘛,这么打下去,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
内心中,孙元对钱谦益这人却颇为不齿。没错,如今的钱牧斋确实是一个人人称颂的君子,东林的领袖。可这人后来做的事却脏得紧,清兵来南京之后,就是这么个君子道德宗师想以身殉国吧,可到河边转了一圈却畏惧地跑回家去,说是水太凉。后来,又是他率先剃了头发,换成了金钱鼠尾头式。别人问起他来,老钱脸皮也厚,说头皮痒,故尔都剃光。这个时候,他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有丝毫损伤了。
水太凉,头皮痒两件事,简直就是节操丧尽,可耻之极。
这么个小人竟然被郑鸿逵搬出来威胁自己,孙元有种想笑的感觉。
“说得好,孙将军说得好。”郑鸿逵听孙元说出这话来,以为他畏惧钱谦益的影响力,心中得意,笑道:“确实,咱们两家都是朝廷的部队,正该和睦相处。”
他微叹一声:“国事已经糜烂至此,朝廷正是用兵之时。宁乡军乃是天下第一雄师,我们郑家水师也是少有的虎贲之军,此正是咱们为国效力之时。若你我两家先打起来,反让闯贼、张贼看笑话,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不如咱们两家就此罢战,同心努力,以报国恩。说不定将来有一天,福建水师和宁乡军还能在沙场上并肩作战呢!”
“三叔说得好。”这个时候,一直不说话的郑成功却叫了一声,年轻的脸上全是兴奋。
郑鸿逵心中却是好笑:三叔我不过是说些空话套话而已,福松你怎么就当真了。这孩子,有的时候虽说有一腔热血,可未免也单纯了些。就说钱谦益,这次之所以能够站在咱们这边,做个中人还不是看到咱们送过去大把金银,却不是真想说合两家,共赴国难。
“曰渐所言极是,其实,某也向往着与郑家好汉们在沙场杀敌的那一天。”孙元连连点头:“这仗打了三四年,两家损失都不小,确实是不能再打了。黄海、东海足够大,容得下我们两家的舰队。”
“说得好,黄海东海是足够大的。”郑鸿逵击节叫好,笑道:“我家大哥说了,这次来南京见了孙将军,凡事都好商量。大哥的意思是,请宁乡军以后不要再截断黄海和山东的航线了,两家就此罢兵,和睦相处。”
“就此罢兵,和睦相处,怎么个罢法,还请教。”
郑鸿逵:“宁乡军乃是陆上雄师,完全不需保留这么庞大的舰队啊!我听人说,将军每年都在水师身上投下去十多万两银子,这笔开支完全没有必要嘛!”
“看来,曰渐先生是要让孙某裁掉水师了?”孙元似笑非笑地问:“这话听起来真有点城下之盟的味道啊,刚才还真吓了某一跳,以为郑家水师已经打到我家门口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郑鸿逵面容一整:“将军手下的水军还是可以保留的,毕竟,大河卫当初不也有水军吗,在大运河走船的。”
“哈哈,原来是这样,先生这是要让我的蓝水海军变成内陆水师。”孙元笑道:“我宁乡军若只是只走内陆水运能有几分利,漕运、盐运可没我什么师。我扬州镇有兵万余,所辖军户十万,这么多张嘴要吃饭,自设置扬州镇以来,朝廷可没有一分军饷拨下来,若是只走内河还不都要饿死了。曰渐先生,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开玩笑,就凭这么一句话,就凭他背后站着一个钱谦益就要我自废武功,这个郑家人也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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