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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凡嘴角勾了起来,她且拭目以待。

深夜款款而至,迷蒙而又冷寂。

半月之上,缓缓地抚上了一层薄雾,像是盖上了一层薄纱,朦胧而又凄美。

肃杀的空气中,慢慢携来森然的风,更带来后院柴房中那一声声凄厉的哭喊。

二夫人扒着柴房中被紧紧关闭的门窗,哭的异常的凄惨。

她的头发已经蓬乱,衣服已被弄脏,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她的声音,早已经哭哑。

可惜,没有人来看她,没有人来管她,没有人在意她,更没有人同情她!

就连她的亲生儿女们,也在哀求柳贺无果之后,安然入睡,再也不理会自己的亲生母亲。

注定,这个凄冷幽邃的深夜,不会有人来看她。

有的,只有鬼!

“扑簌簌!”

柴房门外,忽然间多了一个暗色的身影,像是一个没有形体的恐怖的幽灵。

陡然间,地狱的气息缓缓蔓延,窒息又恐惧。

一阵开锁的声音,接着那个身影刹那间钻进了柴房。

瞬间,它变成了索命恶鬼。

“啊!是你,你想怎么样?”

二夫人拼命的往后倒退着,发出了凄惨而沙哑的声音。

昏暗的光线中,可以依稀看到她垂死挣扎之后破烂的衣衫;看到她惶惶面色之下的绝望凄然;看到她干枯眸子中的无助与悲凉。

“姐姐,你不是要跟我抢相公吗?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所以,你说我想怎么样?”

愁儿一步一步的靠近她,浑身,都被黑色的肃杀包裹。

她的眸子,射出了冰冷的恨意。

“姐姐,要不是侯爷相救,我恐怕走就在地狱了。你说,这杀身之仇,你说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

她步步逼近。

“啊!你不要过来!”

二夫人满眼惊恐,拼命的往后倒退着。

“哗啦!”

她撞到了柴火,身子猛然趔趄,心也猛地趔趄着。

“是你、是你陷害我,你根本没有被我迷晕,那个竹筒本来不是在我房中的,不是——”

“没错,是我放进去的!姐姐,就算是你不放火烧我,我也会放火,陷害你的!我就是想你死,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愁儿忽然抓住了她的衣襟,缓缓地靠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低沉压抑的月光中,她仇恨的眸子变成了一潭被狠狠搅动的水,不安分的四处乱窜着。

听闻那些话,二夫人终于恐惧到了极致,她瘫倒在地上,蠕动着,像是见到了恶魔一般,惊恐的往后蠕动着

,“不、不、不会的,怎么可能……”

“姐姐,怎么不会呢?今天晚上,就是你的死期……所以,你去死吧!”

那低低的、凄厉却又悚然的恶魔之音,久久的飘荡在夜空,久久挥之不去,久久凝结……

第二天一早,晋宁侯府中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仆人们口中炸开了锅——

昨天晚上二夫人在柴房中惨死,而今天早上,新夫人却莫名的从房中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二夫人死的很凄惨,她浑身都是鲜血,皮肤却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她的眼睛是睁大的,惊恐的,死不瞑目。

二夫人的颈项上,插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穿透了喉咙。

她浑身血管中的血液,早已经流光了,她的尸身也变成了一个空空的皮囊。

根据第一个发现二夫人尸体的男仆称,二夫人颈项上的血,喷了柴房里面满满的四面墙。

结果,就变成了四幅诡异的画。

还有仆人说,前半夜还听到二夫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到了后半夜却忽然没有声音了。

所以大家猜测,是不是后半夜的时候,二夫人就被人杀了。

她是被一刀封喉,所以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上午,大院中的仆人们都聚在一起纷纷小声谈论着自己的观点——

“新夫人房间昨天失火,证明是二夫人纵火伤人,她一定是嫉妒新夫人受宠。”

“侯爷明智,马上就揪出了二夫人,将她关进柴房,为新夫人出了一口恶气!”

“可是后面二夫人被杀,新夫人失踪,明显的这是一起报复性的杀害。”

“新夫人因为一时气不过,杀了人,所以恐惧了,因此一早就潜逃了。”

“侯爷若是想给二夫人报仇,恐怕是不好办了……”

这些传言传到柳云凡耳中的时候,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那个愁儿,她真是小看她的能耐了!

想当初,她想到了愁儿的不一般,想到了愁儿的别有所图,想到了愁儿的神秘莫测,却唯独没有想到一点——

愁儿出现,实际上给二夫人的生命先定了一个三天的时限啊!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做好了速战速决的准备,并没有打算让二夫人活过三天。

所以,她故意端着茶水前去挑衅,故意激起二夫人的愤怒,故意引她早早动手。

为了保证那个三天的期限,愁儿早已经做了另一手准备——

就算是二夫人不动手,她也会来一出烧房栽赃陷害的戏码。

她会烧了自己,然后陷害二夫人,凭借侯爷对她的宠爱一步上位,将二夫人踩在脚下,最后踩到了地狱中。

这个结论,完全是因为柳云凡在院中捡到了另一根竹筒,里面的药正是同样的让人昏迷的药。

二夫人房中被栽赃了一根,而院中还有一根,只能说明,房中那根是愁儿一早准备好的。

所以说,栽赃陷害她也早已经盘算妥当。

这个愁儿,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可惜,她早已经潜逃了!

她在杀了二夫人之后就潜逃了。

与其说她潜逃,倒不如说,她留在这里的时间只有三天。

三天过后,一切结束,她也要消失。

柳云凡的脑海中,渐渐有个渺茫的轮廓展现出来,然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恍惚间,她触到了那轮廓的边缘,一点一点的将事情拼凑,联想……

最后,她全部联系起来了。

她想起了凤长欢当日说的那句话,他说二夫人还不能死,她死了就没有好戏看了。

那场好戏,就是今日她的死吧!

她今天死的那么凄惨,果然是好戏!

柳云凡还想起,当日二夫人疯疯癫癫的在古晋城的乱坟岗处说的那些诡异的话——

“天道无常,地狱无歇。生死轮回,报应且殇。星辰怒,月色荒。八方恨,九死生。道无常有终,料世事难寻……”

“风雨恨情穿,孤夜难眠。皎皎夜色独留意,不语天涯。何处归?轮回……报应……”

“天命之坚,还我江山?天命难违,我胡不归?尽是妄言,生死难断……”

原来,那些预言就是为这一次她的丧生做铺垫啊!

就连那三次的疯癫,也是一次次完美的铺垫。

呵呵,这是一场蓄谋很久的——复仇计划。

“愁儿……仇儿……”

柳云凡口中缓缓地吐出两个词儿。

只可惜,那个神秘的愁儿已经走了。

要不然,她柳云凡一定要去好好会会她,顺便看看,她究竟是谁,又是为了谁!

此时的晋宁侯府中,除了柳云凡带着

莫大的疑问,还有一个人对此也有着不一样的心境。

那个人就是侯爷柳贺。

一早听闻下人们喊着二夫人遭人杀害的那一刻,他已经什么都料到了。

他甚至没有去愁儿的房中。

他做的,就是去了柴房,将二夫人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闭上。

陪了她良久之后,他望着她的尸体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不顾及夫妻情分?可惜,终究,你是咎由自取!”

叹完了,他才定定的望着窗外,幽幽道:“愁儿……你居然是那么一张脸,呵呵!我一直都低估了你的狠辣啊!原本,我以为你会晚一些、再晚一些……可是你沉不住气……也好吧!”

柳贺摇着头——

“当年,或许是我的错,可是你不该就此离去的……”

“而你,究竟是谁呢?难道,你真的这么决绝?”

“你的离去,是不是说明,将来我们还会再见?”

“……”

之后,柳贺再次呆在了书房中。

他呆呆的望着墙上的一幅女子的画像,久久的回忆着愁儿那张熟悉的、令他爱不释手的脸。

那幅画,画的是一个女子的背影。

而她的脸,早已经被柳贺牢牢地刻在了心里,最后牢牢的附在了愁儿的脸上。

再之后,柳贺吩咐下人们让二夫人入土为安。

为了平息大家口中“新夫人杀了二夫人”的传言,它便告诉所有的下人,他的新夫人早就被他接到别处的别院中了。

并且承诺,二夫人的死,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侯爷发话了,下人们自然不敢再妄自猜测。

但是二夫人陷害新夫人以及第二日离奇被杀的消息却是不径自走,再次成为古晋城中大街小巷的人们津津乐道的传闻。

柳云凡一路走到汉霄学府,到处听到的都是这样的言论。

更甚者,大家以讹传讹,再次将这件事情添上了诡异的色彩——

大家说,二夫人作恶多端、生性毒辣,这是遭到报应了!

既然侯爷说不是新夫人所为,那么就一定是鬼魅所做。

当初她的疯癫就是最早的预兆!

前几次,只是让她疯疯癫癫的,可是这一次,她却因为自己的恶毒付出了性命。

众人说着,还以此作为警钟,告诫旁人还有自己,以后绝对不可以像二夫人那般,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柳云凡一直勾唇微笑。

大家的传闻也不无道理,二夫人,确实是咎由自取,确实是报应,不过是一个该报仇的人来给她的报应而已。

柳云凡也赞同大家的言论,既然做人,当然不能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来到汉霄学府后,尘夫子也给她上了这么一堂课,听的她是欲哭无泪啊。

事情是这样展开的——

她刚进汉霄学府大门,就发现尘夫子早就在门口等着她,说是要给她上一堂非常重要的课。

自从千城府主命令尘夫子做她的恩师之后,柳云凡便很少上其他的课程了。

尤其是现在,直接就不去了,因为用不着了。

有尘夫子一人,便足够她学所有的本领。

再者,千城府主一开口,柳云凡的地位真是飙升了。

现在学生们都会对她侧目而视。

对于尘夫子如此大张旗鼓的来迎接她,柳云凡还是觉得有点儿受宠若惊的。

出于疑惑,她玩笑的问尘夫子道:“尘夫子,您这是教我这个聪明的学生教上了瘾了?所以一早就跑来翘首等待?”

“嗨!你这个倒霉孩子,什么教上瘾了!”

尘夫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要教教小孩儿你,所以,你务必要好好学会。”

话闭,尘夫子转身便走。

他走到很快,柳云凡追的更快。

进了他的书房,尘夫子非常严肃的责令她坐下,然后更加严肃的开始讲授这堂意义非凡的课。

柳云凡以为,尘夫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厉害的武功秘籍,所以想趁着现在能记住,赶紧教给她,若是不小心忘记了,可能就会错过。

所以,她正襟危坐,认真的听着。

“小孩儿!”

尘夫子一脸认真的开始讲课,“今日,我想给你讲一个话题!一个难以用一两句话能够概括的话题!”

他顿了顿,又道:“那个话题,就是‘爱情’!”

“噗通!”

柳云凡一个不小心从座位上栽了下去。

难以置信的挣扎了好久,总算是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了。

这尘夫子这个话题,是不是太惊悚了?打的她措手不及啊!

个没有成过亲的半大老头给她讲爱情,一个不是主修爱情课的夫子给她讲爱情……

“喔,小孩儿,你的反应要不要这么大?”

尘夫子惊愕的看向她,满脸不可思议。

“呵呵……”

柳云凡尴尬的笑了笑,“那个,尘夫子您……您继续……呵呵……”

“好!小孩儿你听着,我今天就给你讲讲爱情与私欲。”

尘夫子清了清嗓子,“小孩儿,以我的慧眼,能看出你已经心有所属了!”

“噗通!”

柳云凡刚抬起来的屁股又坐到了地上。

这尘夫子要不哟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个他都能看出来,而且还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她在地上挪了半晌,最后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还是在这里听吧,要不然,待会儿再听到什么惊悚的话题,她还是要摔跟头的。

尘夫子又是惊愕的瞧了她一眼,继续道:“所以,我想给你讲讲。一个人绝对不可以为了一己私利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尤其是在爱情中。你绝对不可以因为私欲,而辜负了世界上那个最爱你的人,更不可以伤害了那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尘夫子相同的话重复了好几遍,相同的意思用不同的话表述了好几遍,最后才问柳云凡:“我讲的,你听明白了吗?”

“嗯!”

从惊恐中回神的柳云凡重重的点点头,“说了半天,您不就是让我重情重义、正直善良吗?”

听闻这句话,尘夫子居然激动的拍起了手掌,满脸的兴奋道:“没错,小孩儿,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想让你,不管走到哪里,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做一个重情重义的正直善良的人!千万不要被邪念所控制!”

“……”

柳云凡绝对不会否认,这堂“爱情”课,绝对是尘夫子此生讲的最磨叽的一堂课,几乎是废话连篇的在重复着一模一样的主旨。

半天下来,柳云凡一度认为,可能尘夫子此生是个缺爱的人,更是个缺爱情的人,所以对爱情的感悟比较深刻,也对爱情中悲欢离合感悟的比较深刻。

“小孩儿,我今日给你讲的这些,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

这堂课在尘夫子最后一句陈述中结束,柳云凡第一次有了解脱的感觉。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的,接着拎起了自己的包就往外跑。

老实说,尘夫子讲“爱情”真的讲的太差了!

没有例子,不够生动,反反复复就是告诫她,千万不要辜负了爱她的那个人,千万不要伤害他的事情。

柳云凡满心的腹诽,万一他伤害她柳云凡怎么办?万一他辜负她柳云凡怎么办?

在这样的疑问中,柳云凡一路马不停蹄,跑出了一条路、两条路……到了第五个拐弯之后,柳云凡终于停了下来。

她这么做的意思大抵是,跑的远一些,脑海中那些尘夫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会腐蚀的她轻一些。

之所以她觉得被尘夫子的话腐蚀,是因为尘夫子说的那些话,细细想来就是在谴责柳云凡,好像她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心上人的事情,也做过伤害那个最爱她的人的事情。

她觉得冤枉,又百口莫辩,只要这么自我调解一下下了。

若是再继续想这些,她恐怕真要错觉自己做了对不起那只狐狸的事情。

柳云凡喘了一口粗气,在路中间蹲了下去,刚想在这里歇会儿,不料身后传来了一个兴奋的声音道:“娘子,娘子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她扭头,几步远处,宝宝背着一个小包袱,火急火燎的就往她这边冲。

“呀!又来一个头疼的!”

她赶忙起身就逃跑,因为太急却把鞋子甩掉了,她赶紧又跑回去捡鞋子。

“娘子,娘子,不要走!”

宝宝在后面大喊大叫着,“宝宝要抱抱娘子!好久不见娘子,宝宝好想娘子!”

他的身影越来越近,张开双臂就要抱她。

柳云凡晃晃悠悠的的站着,因为着急忙慌的,结果鞋子就是穿不上。

“该死!”

她骂了一句,身子歪歪斜斜的往旁边看去,急急道:“喂喂,不许抱!不许抱!”

但为时已晚,宝宝张开的双臂已经近在迟尺。

“娘子,抱抱!”

宝宝朝她窜上来的瞬间,眼前多了一个紫色的身影。

于是乎,宝宝没刹住步子,那个大大的怀抱一下紧紧的抱在紫衣人的身上。

“呀!抱错了!”

他慌忙收回了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眼前跟他一般高但是长相成熟俊美的男子,然后掐起腰,气鼓鼓道:“你是谁?你干嘛挡我的道儿?”

“我吗?”

东方弗离指指自己又

指指柳云凡,笑道:“我是她的相公,你要抱我的娘子,你说我不挡你的道儿挡谁的道儿?”

“噗通!”

柳云凡那只鞋子刚蹬在脚上,身子却猛地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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