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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兰萨拉镇,是十四世**喇嘛的栖息地以及“西藏流亡噶厦”所在地。
这里背靠喜马拉雅山脉,海拔不超过2千米,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小镇分上下两部分。下达兰萨拉,主要是当地印度人居住;上达兰萨拉,才是流亡藏人的聚居区,人口约万余人。
在上达兰萨拉,依着山势鳞次栉比地建有很多藏式小楼。稍宽阔一点的地方,还有噶厦政府复制的“布达拉宫”和“罗布林卡行宫”等拉萨的标志性建筑。
所以达兰萨拉又有“小拉萨”之称,但是这里狭窄的道路、脏乱的市容,和现代化的拉萨市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不过,小镇处于青山环抱之中,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农田、茶园点缀其间,自然风光倒是颇为秀丽。
每年6-8月印度夏季最炎热的日子里,这里都会迎来许多避暑观光的印度和外籍游客。
此时正是午后两三点,镇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因为烈日当空,无论是游客还是当地居民,都宁愿窝在家中或是旅社内,午休和乘凉。
镇上一栋绿树掩映的豪华别墅内,一座三层的藏式小楼,雕梁画栋,装饰得十分精美。不过,院子内外和小楼上下,到处都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忽然,“哐啷”、“哗啦”几声摔东西砸碗的声音,打破了这栋别墅的宁静。
楼下佣人的房间内立刻出来了一名女仆,迈着小碎步跑上了二楼。
她轻轻推开一扇虚掩的房门,首先入眼的是室内昂贵的木地板上那一滩显眼的白色奶渍。
女仆急忙深深地弯下了腰,谦卑地问道:“央金小姐,您睡醒了?有什么吩咐吗?”
“是旺姆吗?”
室内靠窗的那张装饰华丽并垂挂着粉色纱幔的藏床上,一个本来向内侧卧的身影猛地翻身坐起来。
她正是被称做“央金小姐”的蒲英。
虽是在室内,她的头上依然蒙着纱质头巾,好像穆斯林女性一样只露了一张脸在外。好在这屋子宽敞又通风。阳光也晒不进来,所以应该不会觉得炎热。
不过,蒲英的脾气,可比外面的阳光火爆多了。
她“霍”地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旺姆面前。指着地面大声训斥:“你是怎么搞的?居然拿发馊的酸奶给我喝?那是人喝的吗?”
旺姆的腰立刻弯得更低了。“对不起,对不起!那我,让厨房再给您重新做一碗来?”
“算了算了。都没心情吃了!——我问你,江央多吉他们回来了没?”
“主人还没回来。”
“烦死了。你去告诉管家,我要出去走走,让他把大门打开!”
“央金小姐,主人交待过了,为了您的安全,您是不可以走出这个院子的!”
“可我在这里快要闷死了!”蒲英咆哮起来,“我闷死了,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当然不是了……央金小姐。您要是觉得闷,不如试着看看电视?我们这儿也能收到一两百个台,总有您喜欢看的吧?”
“什么破电视?整天咿哩哇啦的,不是英语就是各种印度方言,听都听不懂,我可没兴趣看。”
“要不……您听主人的。看看那些书籍图册?听说可以帮您恢复记忆的。”
“不看不看!整天看那些东西,头都看痛了,还是想不起来什么。”
“这……您要是头痛,不如躺下休息,我帮您做做按摩吧?”
“……”
一直故意在无理取闹的蒲英。终于被这个奴性十足的仆人给打败了。
她瞪了旺姆半天,却见她的背脊始终恭敬地弯着,双臂下垂,两眼看着地面,就是不抬起来和自己对视。
蒲英泄气地说:“算了,算了!你陪我说说话,就好。”
“好的。不过央金小姐,您请稍等,我要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蒲英努力克制住想帮旺姆擦地的冲动,提醒自己:现在我是古格公主,身份该死地“高贵”,可不能去帮一个仆人干活,太掉份儿了。
稍后,虽说是在聊天,可是对着一个总是小心拿捏着的“仆人”,蒲英也觉得聊得不痛快。而且,她能从旺姆口中打听到的信息,也多是关于甲日家族和达兰萨拉的基本情况——虽有细节,价值却不高。
江央多吉带着她来到达兰萨拉镇,一是他要回来向噶厦政述职,二是在这里等鸠山的丰田越野车。因为那车过不了越境的崎岖小路,只好由几名特种兵开到了樟木口岸,再转道尼泊尔过来。有了那车上的探测仪器,他们才能去找宝藏。
来到这里后,江央多吉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政治活动很多。据说是有欧洲某国的议员团正在访问达兰萨拉,而噶厦政府也在筹备着全世界流亡藏人的大会。
他出去时总会把才仁坚赞带在身边,说是弟弟第一次来达兰萨拉,应该多认识一些噶厦的官员,也好增加甲日家的影响力。
本来甲日家是追随**的四大家族之一,势力很强大,但近年来大多移居欧美,离达兰萨拉这个政治中心远了,影响力自然有所下降了。江央多吉是有野心的,希望借助弟弟家的财力,让家族的势力再度强盛起来。
在这段时间,蒲英一直被江央多吉软禁在别墅里,说起来还是一片好意地让她静养,以更好地恢复记忆。
蒲英当然要争取出去的机会,所以只能每天扮演一个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的刁蛮公主,对下人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找刺,再间接地让江央多吉厌烦,让他放自己出去看看。
本来,蒲英以为到了境外,在江央多吉的地盘上,他可能会放松对她的警惕。
没想到,江央多吉不但将她关在屋里,切断了网络。还收走了所有仆人的手机,让她完全找不到和国内通讯的机会。
蒲英只好一方面将希望寄托在才仁身上,一方面暗暗寻找机会。
黄昏时分,正在旺姆的服侍下吃晚餐的蒲英,听到了院门开启的声音。又看到管家带着仆人们到门口。列队迎接回家的主人,她马上将脸一沉,又准备表演了。
“嗖——哐当!”
一碟还盛着菜的瓷盘从二楼飞出。正正地摔在院子中央,当即碎成了数片。
江央多吉仰起头看了看楼上,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
甩掉手里沾的一片菜叶子后,他回头说道:“你上去劝劝她,别整天这么闹了!过两天,等大会开完了,我保证让她出门!”
才仁点点头,走上了楼。江央多吉则留在楼下的大厅,准备吃晚餐。
听到楼梯处传来的脚步声。蒲英又推了旺姆一把。
正在布菜的旺姆向后一倒,差点绊了刚走到门口的才仁坚赞一下。
蒲英又骂道:“怎么那么笨?你撞到少爷了!”
“对不起,少爷!对不起!”旺姆急忙爬起来弯腰施礼,忙不迭地道歉。
“行了,你下去吧!小姐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旺姆恭顺地退下了。
才仁走进了室内。
蒲英迎上去,拉着他的手。看了看他后面,才用唇语说道:“他呢?”
“三哥在下面吃饭,一时半会儿不会上来。”才仁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
蒲英点完头,却突然提高了嗓门,尖声“骂”道:“滚开!我不要见到你!你讨厌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要出去骑马散心!再待在这里,我就要闷死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别生气嘛!我保证,很快就能带你出去!”才仁也配合地大声“哄”着她,并且轻轻地拥住了蒲英。
由于这些日子以来,蒲英经常要在江央多吉面前,和才仁扮演闹别扭的情人戏码,所以她也习惯了才仁的举动。
蒲英的眼睛和耳朵都在留意着楼下和院子里的动静,嘴里却时不时地撒气,间或压低了声音问:“今天找到机会了吗?”
才仁低下头,嘴唇靠近她的耳边,“我打听过了——邮局的信件和明信片,都会有人检查,特别是寄往国内的,所以你说的方法有点行不通。不过,过两天我父亲会派管家来接我,到时候我有钱了,不用受三哥控制,还能有手机。”
“是吗?那太好了!”蒲英的声音略有些不自然地发颤。
虽然隔着头巾,她也能感觉到才仁口中的热气,而且他的嘴唇应该是贴到了自己的耳轮。
这种举动很暧昧,但这样的耳语又能够让谈话保密,而且蒲英一直怀疑自己的屋子里可能有窃听话筒,所以就算耳朵根有些发红发热,她还是忍住了没说什么。
才仁又说:“手机也不保险,三哥的安全部门对镇上的手机信号都有监控。”
蒲英的嘴角一弯,自信地说:“没关系!我有办法。”
才仁一偏头,看见了她眼睛里的光芒——那是看到了和家里联系的希望而闪耀着的喜悦之光。
那种光芒,让蒲英的黑眼睛霎时像黑钻石一般闪闪发亮。
才仁一时心动,一下子抱紧了蒲英。
但他的头却高高昂起,生怕一低下,就会情不自禁地去吻蒲英——这个念头这些日子常常从他心里冒出来,并越来越有泛滥的感觉了。
以前在佛学院和蒲英单独相处时,他虽有爱慕之意,但还掺杂着犹疑、试探和纯欣赏的情绪,也许还有些追忆缅怀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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