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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陆明雅不由越发着急了,想了想,决定立刻去找杜鹃和芍药来,不论怎么样,先将那个男人自自己床上弄到外面去再说!

却没想到她才刚做了决定,还没来得及下床,她的房门已“哐当”一声,被人自外面踹开了,随即就见小徐氏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走了进来,先扫了一眼满地凌乱的衣裳和床上的情形后,才冷笑道:“方才我还想着,杜鹃与芍药怎么说也是你的陪嫁丫鬟,怎么可能背叛你,指不定你们主仆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却没想到你竟真的胆大包天,偷偷养了个野男人在屋里,你把殿下置于何地,又把皇家体面尊严至于何地!”

喝命身后跟着的婆子:“来人啦,把那个野男人给我拿下,把这个淫妇也给我捆了,立时着人请殿下去,请殿下亲自过来发落这对奸夫淫妇!”

自有人屈膝应“是”退了出去,却没有人上前将陆明雅床上的男人拿下,也没有人去捆陆明雅,能让小徐氏带着出现在这样场合的,无一不是她的心腹,自然明白小徐氏的心思,就是要让二皇子待会儿亲眼看看陆明雅是如何与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的,现下把人弄醒捆起来,效果岂非也大打折扣了?

彼时陆明雅已从震惊与慌乱中回过了神来,一眼便看见了跟在小徐氏身后低眉顺眼的杜鹃与芍药,眼神立刻跟淬了毒的刀一样:“你们两个贱婢,枉我待你们那般好,你们竟敢诬陷背叛我,你们以为我活不成了,你们两个背主的奸邪小人还活得成吗?徐如书一样不会放过你们,我且等着看你们两个贱婢会落得什么下场!”

杜鹃与芍药闻言,忙“噗通”一声就地跪下了,杜鹃因哭道:“主子,非是奴婢愿意背主,实在是您做的事太过危险,奴婢与芍药一再的劝您您又不听,仍然一意孤行,奴婢实在害怕,这才会去禀告了皇子妃的……”

芍药也哭道:“您虽是奴婢们的主子,可殿下与皇子妃一样是奴婢们的主子,奴婢们对得住您,便对不住殿下与皇子妃,若是旁的事也还罢了,偏又是这样的事,奴婢们但凡还有一丝半点的羞耻之心,都该知道如何抉择,还求主子不要怪奴婢们,奴婢们实在不想看着主子一错再错啊……”

话没说完,陆明雅已恨声啐道:“贱婢胡说八道什么,明明就是你们诬陷我,明明就是你们背主,如今竟还有脸说什么‘非是你们愿意背主’,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姓徐的贱人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做出这样忘恩负义出卖良心的事来!”

“好了,都给我住嘴!”一语未了,小徐氏已喝道:“单凭你两个丫鬟的一面之词,我自然不会就这样信了她们,你素日再轻狂再媚上邀宠,到底也是大家出身,我也很想相信你做不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来,可如今人还躺在你床上,你们两个都衣衫不整,便是傻子也该知道你们才做了什么,岂容你抵赖,又岂是你骂你的丫鬟几句‘忘恩背主陷害你’就能揭过去的?”

“更何况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她们两个是你的陪嫁丫鬟,素日最得你意儿的,她们有什么理由诬陷你,诬陷了你她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但凡还有半点廉耻之心,就该知道现下惟有俯首认罪,指不定还能留一个全尸,否则以殿下的脾气,你会落得什么下场想来不必我说你也应当知道,到时候你别怪我不念素日的情分!”

陆明雅赤红着眼睛冷笑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当我不知道今日之事都是你弄出来的?你别以为往我身上泼脏水害死了我,你就可以独霸殿下,以后在府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殿下那点子见不得人的癖好你不是不知道,就你这样的姿色做派,年纪又老大,真以为没了我,你就能拴住殿下的心了不成?更何况慕容恺那般冷心绝情的人,他今日能这般折辱我和其他人,明日自然也能折辱你,我且在地狱里等着你和那两个贱婢,看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说着说着,知道此番自己已是在劫难逃,无论如何都活不成了,索性也不对二皇子使用敬语了,而是直呼起其名字来,反正她早已恨透了他,对他这个所谓的夫主不抱任何希望了。

小徐氏被说得心头火起,她姿色的确及不上陆明雅,虽比陆明雅进门迟,年纪也的确比陆明雅大,但思及今日之后这世上便再不会有一个叫陆明雅的人碍自己的眼了,她又笑了起来。

就着丫鬟的手在婆子们抬来的玫瑰交椅上坐了,凉凉道:“我要栓住殿下的心做什么,我是御赐的二皇子妃,就算殿下的心不在我身上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府里还有谁能灭得过我的次序去不成?至于你说的殿下异日也会折辱于我,从来男人都只有折辱妾侍这类猫狗一般的玩意儿,还没听说过有哪个男人会折辱自己正妻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陆明雅目呲欲裂,正待再说,就听得门口有婆子道:“殿下来了。”

小徐氏忙站了起来,上前几步屈膝行礼:“妾身本不想扰了殿下静养的,但兹事体大,妾身不敢妄作主张,这才会使人去请了殿下来,还请殿下恕罪!”

二皇子沉着一张脸,也不理会小徐氏,径自大步行至陆明雅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便将她自床上提了下来,手上用力的同时,嘴上也阴测测道:“贱人,本王才半个月没理你,你便耐不住寂寞,给本王戴起绿帽子来,果然是天生的荡妇,一日都离不开男人是不是?也是,你若不是天生淫贱,当初也不会做出在佛门清静之地,便向本王自荐枕席的事了!”

陆明雅被他掐着脖子,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惟有本能的抓着他的手拼命挣扎,但男人天生力气比女人大,她身体又还虚着,哪里挣脱得了?很快便面容发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还是小徐氏见势不妙,忙壮着胆子上前劝二皇子:“殿下,虽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如今的情势已不容陆侧妃抵赖,但她却口口声声自己是冤枉的,没准儿她真是冤枉的呢?好歹还是待将那奸夫弄醒,问清楚后再发落陆侧妃也不迟啊,就算要死,也总得让陆侧妃做个明白鬼不是?”

二皇子方恨恨松开了陆明雅,陆明雅当即如被人抽走了浑身的筋骨一般,瘫软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但稍稍缓过气来后,她便忙忙挣扎着起来,跪行起二皇子面前,抱了他的腿哀哀的哭求起来:“殿下,妾身真是冤枉的,妾身连那个男人是谁都不认识,真是被人陷害的啊,求殿下明察,还妾身一个清白……”

虽说方才陆明雅已明白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对二皇子也不抱任何希望了,但真当她的脖子被二皇子掐住,她呼吸困难,离死亡仅只一步之遥之时,她方发现死亡是多么的可怕,自己又是多么的想活,而现下唯一能让她活的,便是二皇子了,所以她才会一缓过气来,便立刻上前哀求起二皇子来。

只可惜二皇子半点也不为所动,脚一抬便将她踹翻在了地上,然后上前一把将还在床上高卧的奸夫拖到地上便狠狠踹起来,后者便是睡得再熟,如今也该醒了,所幸他还穿着一身中衣,倒还不至于不堪入目。

他张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先是有些迷惘的看了看四周,随即便“噗通”一声跪下,捣蒜般冲二皇子磕起头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都是奴才一时糊涂,才会犯下滔天大错,不关侧妃娘娘的事,她是无辜的,求殿下饶命……”

二皇子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上前便又踹了陆明雅一脚,才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这个贱人还有什么话说,还有脸说你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吗?”

陆明雅立刻哭道:“可妾身真是冤枉的啊,那起子烂了心肝儿的人要陷害妾身,自然方方面面都会考虑到,妾身势单力薄,根本防不胜防啊,殿下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心里由始至终只有殿下一个人,求殿下明察,还妾身一个清白!”

说着,怨毒的看向那个男人,恨声道:“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我的,殿下明察秋毫,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男人闻言,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即便冷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是利用我的,你那些甜言蜜语一个字都信不得,偏我心里仍抱着一线希望,万一你对我真有那么一丝情分呢?如今看来,我也太天真太不自量力了,你是高高在上的侧妃,我却只是门房一个低贱的奴才,若不是你暂时有求于我,又怎么会对我投怀送抱……你既无情,那便别怪我无义了!”

说完看向二皇子,一脸视死如归的道:“回殿下,奴才是门房的二等管事,半个月前,陆侧妃的丫鬟悄悄儿找到奴才,说大厨房苛刻陆侧妃的饭菜,以致她贵为府里仅次于殿下和皇子妃的侧妃娘娘,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拿银子收买奴才,让奴才帮着偷偷弄一些灶具和食材进来,她们好在自己院里开小灶。奴才想着侧妃娘娘再尊贵,也尊贵不过殿下和皇子妃去,如何敢违抗殿下的命令?遂一口回绝了,之后陆侧妃的丫鬟又找了奴才好几次,奴才仍然没有松口。”

“却不想下一次,陆侧妃竟亲自找上了奴才,一开始许以金银见奴才不为所动,之后竟对奴才言语挑逗起来……奴才素日别说与侧妃娘娘亲近了,连多看一眼侧妃娘娘的机会都没有,如何把持得住,一时鬼迷了心窍,终于酿成了今日大祸,如今奴才一五一十都招了,还求殿下能赏奴才一个全尸……”

陆明雅听至这里,哪里还听得下去,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道:“你胡说,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对你言语挑逗,你也不怕死后被人拔了舌头下刀山油锅!”

那奸夫冷笑道:“你休想白白利用我,就算要死,我也要拉了你垫背,让你与我一起死!殿下,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殿下若是不相信,可以问侧妃跟前儿的杜鹃芍药,奴才与侧妃之间的事,她们比谁都清楚,殿下一问便知!”

二皇子至此已信了大半,因拿眼看犹在地上跪着的杜鹃与芍药。

杜鹃与芍药忙不迭点头道:“是真的,殿下,小陈管事说的都是真的,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后罩房查看,里面从灶具到食材都一应俱全,皆是小陈管事这些日子自掏腰包悄悄儿送来的,奴婢们知道这样不好,劝过主子几次,可主子却反将奴婢们骂了一顿,说‘生计都成问题了,其他事又还算得了什么?’,奴婢们便不敢再说了。”

“之前小陈管事过来都至多只待一个时辰便离开,奴婢们便一直都抱着侥幸心理,一个时辰也不算太长,且小陈管事也不是日日都来,想来当不至于被人发觉?可昨儿夜里他来了就不走了,奴婢们实在担心这样的事有了一次就有两次,有了两次就有无数次,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会酿出大祸来,这才会咬牙一早去禀了皇子妃,求殿下明察……”

两人后面还说了什么,陆明雅已听不到,只知道无意识的喃喃说着:“胡说,你们都是胡说的……你们淫妇王八一条藤的来坑我……”

心里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杜鹃第一次在她的箱子里取过一百两后,便再没找她要过银子,她之前还在想,这府里的人也不算是太势利嘛,她原本还以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那些人定会狮子大开口,——至此方知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原来她一开始便落入了别人的圈套里!

如今想来,那日杜鹃与芍药在她房门外说的那番话也定是有意为之了,其目的便是为了引她入彀,想想也是,她待她们原便算不得多好,她们又不是打小儿服侍她的,待她便是有几分忠心也有限,若她一直得二皇子的宠,在二皇子府一直有一席之地也还罢了,她们自然继续忠于她,可现在摆明了她自身都难保了,她们跟着她还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自然是趁早另谋出路的好,亏她这些日子以来还一直自责以前不曾善待她们,没有赶在以前自己尚算得宠之时为她们各寻一门亲事,害她们少不得只能跟着自己孤苦终身了……真是可笑又可悲!

心念电转之间,二皇子与小徐氏之后还说了什么陆明雅也听不到了,她只恍惚看见所有人,包括那个所谓的“奸夫”都被人押着离开了。

然后进来了两个满脸横肉的嬷嬷,也不与她多说,直接便将一条白绫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很快便呼吸困难起来,整个人也变得轻飘飘的,恍惚中,她好似听见一个嬷嬷在自己耳边说:“这便是你意图败坏别人名节的下场,记住了,你有今日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然后她又看见了陆二夫人,看到了她眼里的失望与决绝,她终于明白当日自己要给自己二皇子做侧妃时,母亲为何不但不以她为荣,反而会伤心绝望成那样了,自古做妾的,又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她以为自己能例外,她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一定不会活得像母亲那样悲哀,她更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将那些曾薄待过她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到头来方知道,原来她的人生,彻头彻尾就是一场悲剧,更是一个笑话,如今哪怕死了,也没有一个人会为她伤心,会为她流泪。

不过这样也好,她实在活得太累了,也实在撑不下去了,她终于可以下去与母亲团聚,以后伤心难过时,也终于能有个肩膀可以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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