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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面色一变,问道:“说于哀家听听。”

“这菜里有莲子三十六颗,我家乡曾出过一名状元公,正是这名状元公吃了这道观音献福,文采大显,那个架势,听说他的文章被当时的皇帝说有翻江倒海之能,后来这位状元公一直做到宰相,便给这道家乡菜取名叫六六翻海。”

慈禧冷声哼道:“六六翻海!好个六六翻海!”

李莲英心头一惊,暗道要糟,正要将御厨撵出去。“砰”,慈禧拍案而起,对着瞠目结舌的御厨喝道:“拖出去,杖毙!”说完掩面奔进内堂,嚎啕大哭,“先皇啊,哀家不想活了,连个厨子都来气哀家啊!”

……

永定门外,彩旗飘飘,锣鼓阵阵,光绪摆驾迎候醇亲王回京,倒霉的醇亲王似是凯旋的勇士,被文武百官交口赞誉,而刘摩在人群中更为耀眼,光绪御笔赐字:恩臣。立刻引起百官一片哗然。

虽说光绪在宗人府的族牒中已经过继给了咸丰皇帝,但骨子里流淌的血液,让光绪对醇亲王有一种难以割舍、无法磨灭的情感。刘摩三番五次救下醇亲王,让光绪大为赞赏,加之刘摩抗法有功,骁勇善战,隶属湘系外围势力,亦是清流们内定的拉拢对象。

文武百官对着这块“恩臣”的牌匾默不吭声,向刘摩的眼神万分精彩,到底是皇帝赏识刘摩,还是急于拉起自己的一帮人马,众人无从猜测,不过从此刘摩身上打上了保皇派的烙印是再为醒目不过。现在保皇保后两派在京中你争我夺,一方利用舆论民情大肆扩大地盘,一方死守固有地盘,丝毫不让,令人目不暇接,不置可否,即便墙头草们也不得不驻足观望,不知哪方能最终执鼎。

醇亲王回到京师,仍旧是躺着被抬进府中,太后当即传来懿旨,命醇亲王好生养伤,待伤愈之后再行议事,不料一向温顺的醇亲王梗着脖子令人抬着自己到宗人府,爬着拜祭列祖列宗,那份孝顺的劲头,让观者伤心闻者落泪,好一个孝顺忠厚的王爷啊!

而慈禧在宫中则是气得浑身发抖,醇亲王这是个自己一个最为明显不过的信号,他要搬出列祖列宗来逼自己撤帘归政,这是在向她宣战!在慈禧的眼里,派杀手刺杀奕譞,与午门外斩首示众没有什么区别,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那终究都是上天的旨意,现在居然敢如此大张其道,好哇,那哀家便与你斗斗法!

刘摩抵达京师后,包下一间客栈住下,紧挨着醇亲王府。按大清律,武官不得住在王府内,以防谋逆,这点嫌还是要避的。而这家客栈,又恰恰是刘摩设在京师的情报总站。

情报站负责人武阿牛是斗志军的老人,第一批跟着刘摩的战士,年方三十,头脑激灵,常常摆出一副憨厚的笑容,与之矮墩墩的身子倒也相配。陈钜溶回国后被刘摩任命为情报部长,在部队挑选情报人员时,第一眼便相中了武阿牛,就是因为武阿牛的肚子,照陈钜溶的说法,武阿牛有福相,起来便是个老板,且头脑精明,善于算计,正是情报人员的首选。

武阿牛给刘摩两份信函,都是从琼州飞鸽传书而至。一封是珍妮生了个女孩,母女平安;一封是盛宣怀从美国发回电报,他与利维一起,用兰芳的名义在美国订购了五艘两千吨的快速巡洋舰、三艘五千吨和一艘八千五百吨的铁甲舰,交期为两年时间,其中两千吨军舰可在明年夏季便可交货,另外收购了太平洋铁路公司拆卸的旧铁轨十余万吨,正在安排货轮运送回国。格兰特总统病逝,利维代表刘摩参加葬礼,美国一些政客见反对《排华法案》的最大阻力消失,又开始提议通过《排华法案》,甚至对兰芳要进行经济制裁,反对美国公司出售军舰与兰芳。现在盛宣怀正率团前往英国,准备到那里再次进行大采购。卡耐基的传销开始陷入奔溃状态,大量货物被退货积压,太阳公司已经无力协助,现在正从美国前来,寻求刘摩的帮助。

美国的采购成果令刘摩大失所望,原本寄望于这个新兴国家能够大量提供先进技术、军火及技术人员,没想到《排华法案》这个恶魔又死灰复燃,真他娘的流氓国家!刘摩当即回信,让太阳公司组织海外华人转移至兰芳,若是不愿回来的全部动员到旧金山、洛杉矶等地的中国城中,所有费用都由太阳公司承担。至于卡耐基,刘摩懒得管这个老头的死活。

未至傍晚,刘摩准备前去拜访德国公使,这次他与俾斯麦联手合作,搅乱清廷,刘摩的承诺是三年内从吕宋群岛中划出一处独立岛屿供德国使用,这样的战略伙伴自然要多一眼,英国与美国公使馆也发来邀请函,不过都要等到明天之后。

罗青龙来报,翁同龢来访。

对于翁同龢,刘摩略有印象,这个以“帝师师天下”自居、教了两个晚清皇帝的老头,刘摩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说他有能耐,那是孔孟之道,对于慈禧等人毫无作用,说他没能耐,却又在历史中有浓重的一笔。既然来了,自然要见。

刘摩站在门外恭敬地向着坐等自己迎候,还未下轿的翁同龢道:“晚生刘摩恭迎翁相。”

圆脸大耳、年过五十已是油顶银须的翁同龢红光满面,但眉宇间的一丝惆怅仍逃不过刘摩的眼睛,来这个老头也混得不咋地。翁同龢钻出轿来,拉住刘摩的手亲切地道:“我这年纪大了,上了轿子便容易打盹,还望牧平勿怪。”

刘摩笑道:“岂敢岂敢,翁相里面请!”

“好!”

二人到客栈雅间中坐定,寒暄一阵,翁同龢忽道:“牧平在海外游学数载,可曾放下国文?”三句话不离本行一点不假,翁同龢又卖弄起教书育人、诲人不倦的神采。

刘摩答道:“一直未曾放下,曾拜湖南王闿运先生学习,现今又从泰山施起昇与家父研习。”

翁同龢点点头,道:“起昇我是知道的,满腹经纶,文华多彩,你能跟着他修习对你助力莫大,王闿运一介狂生耳,牧平不可受其蛊惑。对了,听说令堂刘松龄大人与你同来京城,今日在城外为何不见?”

“大人有所不知,原本家父准备入京,与我在江宁回合,后王爷危难,令家父回了琼州。”

翁同龢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唉,这次王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这些该死的劫匪,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刺杀本朝王爷!”他见刘摩陪着亦不说话,问道,“不知牧平对刺杀王爷一事有何作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还不是败家娘们欲断了光绪的根,叫我怎么说?可自己又是第二当事人,不得不说。刘摩思索片刻道:“这都是托皇上的鸿福,王爷才能转危为安,小可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翁同稣不动声色地道:“牧平身处军营,自然识得所谓武林中人和他们的一些招数,那这些刺客与你动手时,你可曾出门道?”

“这倒未曾,还请翁相恕罪。当时天黑风大,在下担心王爷安危,所以奋力搏杀,未能顾及对手门路。”

二人闲聊片刻,翁同龢告辞而去,刘摩亦前往德国使馆拜会德国公使。

翁同龢回到府中,守在府中的一干清流官员主力纷纷上前,李鸿藻问道:“叔平,你观那刘摩如何,可否堪当大任?”

翁同龢不屑地道:“吾观之不过一弄臣罢了。”

“哦,何解?”

“言语通俗,无深谙之道,我试探数次,皆是懵懵无知,此人微不足道。”

李鸿藻急道:“现如今我等实力弱小,多根草也是助力,且这刘摩要何官职。”

翁同龢叹道:“罢了,时事弄人,扶不起的阿斗也要扶一扶。没想到竟让一个弄臣堂而皇之,吾等有愧皇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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