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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之兄何出此言!大谬矣!你相助小儿华宝在广西修路,登悬崖,涉深涧,在地方文献、图志之中寻找设计路线,采岩石、收矿物,考究地理、地质,于篝火旁撰写日记心得。凡此种种,哪一件不是有大功德于南粤百姓??”
徐宏祖在李华宝驻扎广西修路这几年很出色的扮演了一个带路党的角色。将自己的兴趣爱好和特长与这项工作很好的结合起来,为李华宝的筑路工作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别的不说。单单是他的那些日记书稿和简易地图,就让李华宝省了不少心。而且。足迹当年遍布广西的徐宏祖,对于广西的地理山川河流道路城镇之熟悉,大大的超乎了李华宝的想象。
“当日小儿华宝写信给本官,对先生的文章能力大加赞赏。提出打算拜先生做老师,本官看了,只是给他回了三个字,好得很!”
守汉这话,倒也不是虚伪的客套。
徐宏祖在南粤军之中待了这几年,早已经看得很清楚。所谓的“学而优则仕”在南中和两广、福建逐渐失去了市场。在这里,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在某一个领域有着独到的见解和造诣,那么你就可以凭着这一项技艺改变自己和家庭的社会地位、经济地位!
哪怕你只是一个所谓勤行的厨子,但是你大锅菜做得好,能够同时让几百人吃得满意,那么你就可以在许多老板之间挑选一个条件最优厚的人去,甚至可以开自己的食堂。
相比之下,那些皓首穷经,整日里捧着朱子集述的蠹虫们,却只能在各个信局门口摆着一个可怜兮兮的摊子给那些倭人、土人劳工代写家书,赚取些润笔银钱来养家活口。
而徐宏祖作为最早的驴友兼地理学者,正是南粤军中最为稀缺的人物。守汉这一番对待,也是有理由的。
所以,当得知自己儿子的手下幕僚队伍当中竟然藏着这么一个牛人的时候,守汉当然兴奋的手舞足蹈。特别是看到儿子的信中有要拜在徐宏祖门下好生学习一番的意思,守汉当然不能拒绝儿子的这一番求学上进的心思了。
而有了李华宝这么一个弟子,徐宏祖的公费旅游,不,野外勘探事业自然进展的更加顺利,再也不用担心野外没有了宿处,不用担心缺少路费而不得不把棉衣当了。
“我和二公子也是一见投缘,颇为相得。在下不喜欢读书科举,唯独喜欢寄情于山水,但是又做不出什么诗词歌赋的锦绣文章,也只能是将所见所闻写成文字以备自己日后翻阅,不想被二公子慧眼识得,更推荐到主公面前。”
“诶!诗词歌赋,不过是小小的文字游戏罢了!济得甚事?先生却是以如椽大笔,以大地山河为纸张,为国计民生写了一篇大文字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在别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喜欢游山玩水的浪荡子,但是在主公眼里。却是不世出的人才,这种巨大的差距,令徐宏祖有着如处云端的感觉。不禁有些飘飘然。
但是稍微定了定神,徐宏祖立刻告诫自己。作为上位者,主公决计不是作为学生家长来和自己拉家常的。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与其说等主公提出来,倒不如自己说出来主动些。
而自家除了拜匣之中的那些日记书稿之外,似乎便没有什么可以入主公的法眼了。
咬咬牙,徐宏祖将拜匣打开,取出内中的厚厚一摞文稿。
“主公,蒙二公子相助,这半年。广西的几条道路大体完成,学生忙里偷闲往天竺等处走了走。访了访当年玄奘法师和王玄策的遗迹,现有一部北天竺游记在此,请主公斧正!”
徐宏祖的北天竺之行,便是李华宝全额资助,派人派船不说,更是给沿途的驻军和在北天竺的隆盛行商人们写信,言辞恳切,请他们对自己的这位先生予以相助、关照。就差李华宝当面给他们作揖了。
有了二公子的书信在身旁,徐宏祖的北天竺之行自然是十分顺畅。
所谓的北天竺。大体上便是如今的印度北方邦所在。
这个时候的北方邦,正是莫卧儿帝国的核心部分。
苏丹们在北方邦到处建造了雄伟的陵墓、牢不可摧的城堡和气势恢宏的清真寺。
阿克巴皇帝所建的西格里城堡,阿格拉城堡、西坎德拉的阿克巴陵、阿格拉的伊蒂默德-乌德-道拉墓、安拉阿巴德的阿克巴堡、奥朗则布在马图拉、瓦拉纳西以及勒克瑙修建的清真寺等。
无数的城堡、宫殿、清真寺、陵墓、浴池和水塘。在徐宏祖的笔下被描述的令人感觉如在眼前。大胆、优雅和雄伟的莫卧儿建筑风格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而其中不同时期统治者的浓烈个人风格也被建筑师们体现了出来,阿克巴统治时期的建筑以雄伟高大为特色,而在沙?贾汗统治时期则以抒情诗般的风格而著称。
那些建筑物门上的鱼形装饰,黄金包裹的穹顶,拱形宫殿,带有拱廊的亭子,地下室、迷宫都被他详细的记录在了自己的游记当中。
“主公,学生此去。不过是浮光掠影的到此一游罢了。若是主公意欲对天竺有所深入了解,还需多派人手。仔细的考察游历一番才是。”
看守汉读自己的游记十分仔细,得意之余。徐宏祖少不得也要客套几句。
“徐先生,对北天竺与我南粤军之间应该如何相处怎么看?”
猛不丁的守汉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倒是叫徐宏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游历四方,所经历的各类突然情况早已锻炼出来了他处置突发事件的能力。
“北天竺沃野万里,气候温和,大片的良田。若不是元驸马的后裔与天竺土王之间连年战事不绝,天竺百姓当可以鼓腹而歌。”
徐宏祖很是仔细的斟酌着自己的话语,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分析,唯恐自己的话给守汉的大政方针提供了错误的信息。
看着守汉和李华宝脸上认真的神情,徐宏祖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话语之中更加多了几分自信。
“那里的数万里土地,据学生看来,都是上好良田,当地人在那里种植小麦、棉花、豆子,烟草等物,都是我南粤军之中所需要之物。若是主公,若是主公,”
急切间,徐宏祖竟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述自己的心情了。
“若是某家以南中所出产各类物品同元驸马、天竺土王进行贸易,交易小麦棉花豆类烟草等物,可以获得巨利?是也不是?”
“然也!”徐宏祖一拍大腿,兴奋的脸色越发的显得紫了。“主公,学生也曾参观过各处纺织厂、印染场,虽然不明就里,但是却知晓这些所在一者为我南粤军提供大批饷源,保障军需民用。二来,也是给各处妇人提供了就业谋生所在。虽松江亦不过如此。但是,越是这样的所在,越是对于棉花等物要求甚多,若是断了棉花来源,只怕数十万人的衣食顿时便成了难事。主公,为了南中百姓的生计,学生斗胆建言,务必加大与天竺各王之间的贸易,以我南中所出之物,交易其所出之物。如今三公子攻取了孟加拉,缅甸海口也为我所有,自天竺到我南中可谓是天堑变了通途。如何不加大贸易额?”
徐宏祖到底是久历江湖之人,比起那些只知道寻章摘句的腐儒强胜万倍。他已经隐约意识到稳定的原料来源对于南中的棉纺业、印染业意味着什么。
从家中辗转寄来的家书之中,他也知晓,在去年洛阳襄阳两处紧要城池失陷,福王、襄王两位亲王被流贼杀害之后,各地的棉布便开始涨价。“松江布价一日三变,幸好有南京商人从南中大量贩运至此,布价尚属稳定。”(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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