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永恒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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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嗯嗯嗯嗯嗯嗯……”

熟悉的旋律仿佛是从记忆的深海传来，回荡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哼嗯嗯……阿嚏！”

生生的一个喷嚏打破了这悠缓的哼唱，有人“咻”地一声擤了擤鼻涕，“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又接着唱了起来。

“哼嗯嗯嗯……”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斯洛斯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当她在梦境里倾听怀念的童谣时，却听到了这么多噪音。死亡是永恒的梦境，梦境不应该这样吵杂。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

“啊，你醒了，好久不见哦。”有人对她说。她依稀闻到一股血腥气味，混着海水的腥咸。视线前方有一抹朦胧的灰色，一只鸽子无辜地歪着脑袋，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咕咕声。

“该说你什么好呢？嗯……真不愧是第七魔将，冰魔女斯洛斯呢，安莉耶塔，要是我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定不会醒来了吧。”

说话的那个人知道斯洛斯真正的名字。

斯洛斯认出了这个声音，只是，她那已经变得迟钝的脑海拒绝回忆有关他的事情，现在她不想记起也不得不记起来了。

“亚特尔……”

白得透明的嘴唇里吐出微弱的气息，却无法发出声音，手指触摸到结冰的血与冰冷的岩石。斯洛斯趴在一个空荡荡的岩洞里，海浪在远方拍打着陌生的海岸。仿佛远在天际，又仿佛她就在那风口浪尖。她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胸口流了太多的血，要不是当时的那束金光偏了一点，没有刺穿她的心脏，她恐怕早就醒不过来了。

即使这样，她还是觉得生命在快速地流逝。

“嗯，是我哦。你找了我那么久，我要是还不来见你嗯嗯……那我也太狠心了。”

亚特尔的声音里没有一点点急切，没有一点点嘲讽。也没有一点点兴奋或是遗憾。语调嗡嗡的，好像是鼻子堵了，却又悠缓就像他哼唱的古老童谣。斯洛斯吃力地动了一下脖子，让沉重的脑袋靠在紧贴地面的手臂上。仰望着亚特尔那张从来没有改变过的脸庞。

第一次见到亚特尔的时候。他失去了记忆。

那个时候罗莎莱娜还为了他的事跟斯洛斯吵了一架。罗莎莱娜不想让斯洛斯收留赫尔诺斯家的小孩。但是斯洛斯给了她一个理由。

“罗莎也不会用。”斯洛斯指的是亚特尔手中的戒指，黑色星辰。

亚特尔是被一个银发的女人从三楼的窗户推下去的，他掉进了河里。那个女人在推他的时候喊着“亚特尔。快跑”，于是罗莎莱娜就知道了他的名字。罗莎莱娜不想放走任何一个带着炼化金属盒子的人，因为每一个盒子里都有可能藏着那枚传说中的戒指，她追了一段距离，朝着河水抛出了几朵“火莲花”。烈火之花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冲入河水，亚特尔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河底的岩石上，手里的盒子也从手中脱出，被罗莎莱娜捞起。不过这个盒子也是空的，罗莎莱娜就没有多想。

罗莎莱娜没有想到在这个男孩掉进河里的几秒钟之内，居然打开了盒子，自己戴上了戒指。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就是黑色星辰的继承者。斯洛斯将这个小孩偷偷藏在她的领地“冰月领”上，只有极少数的手下知道亚特尔的存在，而戒指“黑色星辰”，按照她们以往的习惯，藏在魔女莫琳诗安排好的一处地下宝库里。宝库里没有任何人看守，莫琳诗藏好的宝物从来就没有弄丢过。

她们知道，赛托大陆有太多魔族高手想要得到这枚戒指了，无论斯洛斯、罗莎莱娜还是莫琳诗都必须守口如瓶。失去记忆的亚特尔彻底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斯洛斯与罗莎莱娜都做过什么，反而把她们三个当做同伴、当做家人似的。靠着亚特尔与黑色星辰之间的默契，斯洛斯才得以通过吸收戒指中的空间魔力而逐渐掌握了空间魔法，莫琳诗也能够好好了解这件传说中的宝物，她最喜欢收藏宝物。

所以说，那段漫长的日子，其实是……挺美好的。

斯洛斯没有把亚特尔当做一个人类看待，亚特尔和人类不一样，几十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长大过，从来没有恢复记忆，也从来没有因为赛托大陆魔力充足的环境而出现异常。他和小魔羽莫莫拉一起追逐嬉戏，和莫琳诗一起研究古老的手卷，有时候也会陪着斯洛斯一起发呆。唯一不喜欢他的就只有罗莎莱娜，不过，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罗莎莱娜的抱怨与担心也渐渐少了许多。

四年前的那一天，按照人类的历法是s1915年12月1日，斯洛斯看见身材娇小的莫琳诗倒在自己宝库的门前。

结满冰晶的宝库，被或浓或淡的血染上了一朵朵艳丽的花。亚特尔不见了，莫莫拉不见了，黑色星辰也不见了。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斯洛斯始终都没有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