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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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竟然是他！

白诺心胆俱裂。

再熟悉不过那凤眸中的春水与桃花，再熟悉不过那凌厉唇角上的自信与骄傲，那是白诺曾经用手细细抚摸、在心中描绘过千百遍的容颜。

方敬！

他身子晃了晃，脑海里一片空白，连对方已经向自己走过来了都不知道。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个个“为什么”在他眼前盘旋着、盘旋着，最后都化作方敬那张冷酷的脸：“小诺，我是警察，如果你真爱我，就为我去自首吧。”

为什么我都死了你还不放过我……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为了你的勋章去自首、去坐牢、去再吃一颗枪子儿吗……

“你没事吧？怎么半天都不说话？喂，喂！”

柔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深沉中带点沙哑。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两句话了，可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就能给人带来那种“在大雪之日独自品尝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的感受——任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袅袅的香气扑进鼻中——说不出的舒爽，说不出的暖和。

这是让女孩子着迷的声音，也曾经是让白诺着迷的声音。

他喜欢听方敬用这种沙哑的嗓音喘息，尤其是高\潮来临时的最后一声低吼，别样性感，别样刺激——这种来自挚爱之人的特殊魅力白诺永远无法抵抗，甚至当方敬用这种声音向他发布警方最后的通牒时，他都……

“好吧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先说，那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晋……”

“砰！”

愤怒的拳头闪电般袭来，正中晋锋左颊。

一计令人肉痛的钝击过后，高大的男人应声倒地。

众人惊呆了，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来阻拦这场暴力的袭击。

从来没有人在非恐怖片拍摄状态下，在“宿舍”里袭击自己同组的伙伴！不光众人惊讶得不知所措，就连向来以“高警惕性”著称的晋锋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演员在“宿舍”里都是完全放松的，因为不同维度之间的壁垒是绝对不可突破的，第七维度里根本不可能有恶鬼和敌人的袭击，这是公司为了确保演员在非拍摄状态下安全的限制手段。

可就在刚才，有人竟然毫无缘由地袭击了第七组的最强演员！

晋锋刚想起身，就又被人重重地压在地上。袭击者跨坐在他的腰间，二话不说就用双手狠狠卡住了他的脖子。晋锋的右手和后背刚刚受了重伤，暂时使不上劲反击，在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拳后，又差点被对方勒得喘不过气来——今天恐怕是他进入死后界以来最奇葩的一天了。

既然人家不想要他喘气，他就不喘了呗，晋锋闭气的最高纪录是七分钟，他完全可以跟这疯子先耗上一段时间。再说了，这里是“宿舍”，是对演员来说绝对安全的地方。如果对方真想杀死他，死后界会强行出手干预的。

于是晋锋索性自己闭了气，睁大眼睛开始细细打量起袭击者的模样来：

他有一张很别致的脸，鼻梁高耸，菱唇丰润，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男人。尤其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最为动人——发怒时眼角吊起来的模样像只惑人的狐狸，可微微卷曲的睫毛又给他增添了几分可爱的稚气。

晋锋偷偷笑了：又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啊。

明明在脸上摆出了那么凶恶的表情，可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却在不由自主地颤抖——这么无力的手，他真的想杀死自己吗？（他忘了这双“无力”的手把他掐得快要闭过气去这件事了）

晋锋觉得这张脸很好看，很对他的口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就是能够确定这一点，仿佛他天生就该喜欢这样的脸一样。

于是他忘了自己还被人掐着脖子，就这么静悄悄地欣赏起这张脸来。

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掉了下来，湿湿的，凉凉的，一颗又一颗，砸在晋锋的唇上。他用嘴抿了抿，是咸的……

这个长着好看眼睛的男人，流泪了。

晋锋的鼻尖微微一酸，有些心疼……

“砰”的一下，又是一声巨响。

一股神秘而巨大的力量击打在白诺身上，将他瞬间就抽飞到了空中，然后狠狠地摔落在地上。落地的一瞬间，他感到脏腑错位一样剧痛，喉头立刻涌出一股甜腥。

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翻江倒海，白诺一张嘴，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登时，白色的大理石上溅出一朵嫣红的血花。

轮回规则之三：在艺人培训小组的宿舍内，任何危及其他演员生命的攻击行为都将被公司制止，企图攻击他人的演员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死后界的力量将纠缠不清的二人强行分开了，因为白诺是主动攻击的一方，所以惩罚全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白诺这里被抽得口吐鲜血，而晋锋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此时此刻他满脸通红、瞳孔涣散，瘫倒在地上几乎失去了意识。

的确，人可以通过有氧训练增大肺活量，从而做到相当一段长的时间不用呼吸，但是当脖子被手指大力掐住的时候，压迫的力量会刺激到脖颈深处的颈动脉窦，然后产生人的意志也无法抵抗的生理反应——

颈动脉窦一旦受到压迫，就会迅速向大脑和血管反馈信息：血压过高啦，心脏不必再跳啦，血管也可以舒张啦，于是……

晋锋悲剧了。

“不好，他的心率降得厉害，几乎摸不到心跳。”

“闪开我来！”

赵亭轩毫不客气地扒拉开围在晋锋身边七手八脚帮倒忙的众演员们，他见有人还在那里杵着，便怒喝道：“赶紧给我滚蛋，站在这里瞎捣什么乱呐！”

于是晋锋的周围迅速形成了一个真空带。

赵亭轩赶忙撸起袖子，将晋锋的身体轻轻放平，然后马上做起了人工复苏。几十下大力按压后，脸已经红得发紫的某人才猛地呼出一口气来，然后立刻翻滚过身子，开始剧烈地咳嗽。

“我是怎么了？”他一边难受地喘息着，一边暗暗责怪自己，“我怎么突然糊涂了，就这么轻易地让一个陌生人制住，还恍惚到不知反击的地步……”

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一见到他，自己的头脑就一片混乱，连视线都朦胧模糊了？（亲亲，你那是因为颈动脉窦被压迫，血压降低，大脑供血不足引起的暂时性脑残！）

晋锋向白诺那边望去，只见他身旁的地上有一滩鲜红的血洼，细细的血蛇自嘴角蜿蜒而下，垂入血洼中。他脸色惨白，嘴唇灰败，孤零零地仰躺在地上，胸脯几乎没有起伏！

那双让晋锋初见就无法移开视线的美丽眸子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只有偶尔轻微滚动一下的喉结还能证明——这个人是活着的。

在确认晋锋无碍后，众人才想起事情的始作俑者。这次大家再望向白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戒备和不善。

这个白诺……会不会是十一组的奸细？

七组和十一组的关系本来就紧张，十一组的人力量那么强大，非常有可能找到特殊的办法蒙骗系统送一个假的新人过来，然后利用七组人对同伴的信任，趁机偷袭他们的最强战力。

不是奸细的话，他为何刚见到晋锋就突然下死手？两个人到目前为止应该还不认识才对啊！

糟糕了，大家这是在怀疑白诺的身份不干净啊！迟睿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扯着嗓子问道：“白诺，你到底哪儿伤到了，赶紧跟大家说句话呀！”

他没问白诺为何攻击晋锋，而是将话题引到白诺受的伤上面，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暂时冷静下来，不要盲目仇视白诺。

兄弟你倒是解释一下啊！你没看见大家伙的仇恨值正蹭蹭地往上涨么？这么下去你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白诺木然，他的世界在再次见到方敬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崩塌了——和黑白熊签订契约时的仇恨到底算什么呢？选择在轮回世界中苦苦挣扎谋求重生的希望又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现在，方敬就在他眼前，可他连掐死对方的力量都没有……难道在经历了如此刻骨铭心的背叛后，他还放不下那份已经腐朽成残渣的爱意么？

白诺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但他却没有回答迟睿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惊到爆的话：

“方敬，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

“你有没有爱过我？”

众人：“……”

七组的演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至于晋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只觉得左脸颊到现在还疼得厉害，牙龈处有腥气味——至少有两颗已经松了。

不过，刚才在听到“方敬”名字的时候，他隐隐觉得自己挨的这顿打很可能是在为别人背黑锅——这个方敬应该是对方的仇人（或者情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把自己认成了仇人的模样，所以才一见面就大打出手。

晋锋见白诺一副凄楚低迷的模样，那句“你有没有爱过我”更是透露着一种生无所望的死气，他心中突然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