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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极岭,是子午岭的支脉。
叠嶂的山峦,起伏延绵。奇峰怪石嶙峋,山体丛林茂密,使得整个峻极领看上去翠郁非常。
站在山岭最高处,可以看见一片滩地。
过去了滩地,就是朐衍城。天苍苍,野茫茫,一眼扫过,顿生寂寥感怀。
刘阚站在山顶,鹰隼一般的目光,锁在那若隐若现的城廓之上,许久也没有移动。如同一座恒古就矗立在这里的岩石,一动也不动……从清晨到正午,山中的雾水,湿了他的铠甲,随即在明媚的阳光中,又干了!刘阚平静的呼吸着,在他身后,尚站立着许多人,默不作声。
“阿利鞮败了?”
“败了!”
李成轻声道:“阿利鞮在鸡头山遭遇平侯伏击时,败得还有些章法。他率兵退守朝那,背靠昭王城,试图稳住阵脚。如果当时头曼出兵援助,阿利鞮就算是败,也不会败的这么凄惨。
可是,他和咱们一样,都被当成了弃子……
死守两日之后,朝那城破。六万匈奴人彻底溃败,阿利鞮在乱军之中,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如今头曼已集结子午岭,向横山方向发动攻击。军侯,我们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向子午岭靠拢?不过上将军想必已经有了妥当的安排,我们即便是抵达子午岭,也只能赶上收尾。”
所有人,都沉默了!
蒙疾蒙克两个人更是低着头,连一句话都不说。
在这个时代,人命贱如狗。军人的职责,并不是保家卫国,只是某些人的工具。事实上,军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即便是经历了五百年春秋战国的混战,依旧没有人能够做出回答。
蒙恬的决断,无可厚非。
一切为了胜利,区区几千人的性命丢弃了就丢弃了,又算得了甚大事情?
可是刘阚却无法接受。前世的记忆,虽在时间的消磨中模糊了许多,但是对于军人的认识,刘阚却比其他人深刻了许多。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连那些和自己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老百姓都保护不了,又算的上是什么军人?几千军卒,打到了现在,只剩下一千出头。
是刘阚给了那些百姓以希望!
可到头来却发现那希望不过是一场空,一个梦……
作为始作俑者的刘阚,心里很难接受。他无法接受这种被当成弃子的命运,即便是蒙疾蒙克相陪伴,他仍然无法接受。相反,蒙疾蒙克倒表现的无所谓。也许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注定了命运。他们生是为始皇帝而生,死是为始皇帝而死,其余的事情,都不重要。
两千多年的思想差距,在这个时候显露的淋漓尽致。
很难说的上孰对孰错,在这一方面而言,刘阚没有错,蒙恬没有错,甚至匈奴人也没有错。
错就错在,这错乱的时空纠缠吧。
刘阚摇摇头,“我们不去子午岭!”
“不去子午岭?”
李成先是一怔,但旋即做出理解状,“不去子午岭也好。我们现在的情况,的确不适合作战。
休整一下也好,等战事结束了,我们再向上将军报到。”
“休整?”
刘阚转过了身子,淡淡的一笑,“我们的确是需要休整,但绝不是现在。我不向上将军汇合,并不是要袖手旁观。相反,我们要有所行动,协助上将军打好这一仗,我们要攻占朐衍。”
“攻占朐衍?”
灌婴忍不住惊呼一声,“那有什么意义?”
陈道子一开始也没有明白刘阚的意图,但很快的,他反应过来,眼睛一亮,不由得赞了一声:“妙!”
蒙克和李成,马上也明白了。
但两人旋即又露出为难之色,轻声道:“军侯,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攻打朐衍,只怕不是一个好决定吧。朐衍尚有匈奴人数万,凭我们目前的情况,攻打朐衍,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啊。”
刘阚没有回答,而是招手示意吕释之过来。
“小猪,把你这些天打探的情况,告诉大家吧。”
在躲入峻极岭之后,吕释之再次充当起了斥候的角色。他率领百余名斥候,化装成匈奴人,不断的打探外界的消息。并且,吕释之只向刘阚负责,打探来的情报,除刘阚之外,无人知晓。
吕释之说:“朐衍早先的确是有数万兵马。不过这一段时间,也就是从阿利鞮突入北地之后,匈奴人频繁的调动兵马,显得很不正常。特别是最近几天,大批兵力向临河渡口转移。
一应辎重、粮草,也转移地很频繁。
我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临河渡口的呼衍提所部,把沿河一带匈奴部落中的女人、孩子,全部征召向临河渡口。只留下一群老弱病残留守……那些女人孩子,在抵达临河渡口之后,就统一被送往河北。另外,各部落中的工匠,也被转移出去。朐衍,如今只余三千人。”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陈道子、李成、蒙克三人最先反应过来。
匈奴人,要撤退?
“这怎么可能?”
蒙克惊呼道:“该死的匈奴人,如今正在子午岭和上将军决战,朐衍作为匈奴单于的穹庐,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如果他们要撤退的话,头曼在前方的交战,岂不是没有半点意义了吗?”
“是啊,这不正常……会不会是匈奴人在搞阴谋?”
刘阚说:“留守朐衍的人,是冒顿!”
灌婴一怔,“冒顿是谁?”
“他是头曼的长子。”刘阚想了一下,回答灌婴。对于冒顿的印象,刘阚不是很深刻。只是依稀记得,历史上刘邦在统一汉室之后,曾和冒顿交锋,结果留下了于汉人而言的千古奇耻大辱:白登之围。
这冒顿,似乎曾杀父夺权,是个极其狠辣,又极其有能力的家伙。
所以,当刘阚第一次听吕释之提起朐衍的情况时,首先的反应就是:冒顿一定是有阴谋。
但是后来,等吕释之打听清楚了匈奴的情况之后,联系他曾在历史上弑父的行为,刘阚似乎明白了一些。正如陈道子所说:权力,可以让一切都变得很淡漠,乃至于父子反目,兄弟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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