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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方祈将他一把扯起来,“是男人就不准哭,男人只能流血,不能流泪!你妹子敢一把火烧了自己的房子,你还敢当一个只会哭的孬种吗!”
方皇后单手将行昭搂在怀中,眼圈发热,便赶忙低下头来。
行景哭声渐弱,这个十三四岁的,刚刚失去母亲,刚刚背离父族的小郎君花着一张脸抽着气儿,逐渐镇定了下来。
“信,那几封信是关键...”行景抽泣着,极其艰难地吞咽一下,缓缓睁开眼,轻声说道,“应邑拿出来威胁母亲的信,只能是假造的...”
“信在临安侯处。”行昭顺势将话接过,脑子转得飞快,直直地望着方祈:“母亲认得舅舅的笔迹,母亲虽是深闺妇人,可出身将门,应当知道信上要有军中阴阳印章才能成真。若要母亲相信这几封信的真实,那么首先信上的笔迹就要像舅舅所书,拿青泥封信,又要盖阴阳印章...我们一定要拿到那几封信,可如果信是应邑与临安侯一起伪造的,临安侯有没有可能将这个罪证留下来呢?贺琰行事谨慎,此事又事关重大,伪造戍边大臣叛国书信,此事一经揭穿,他的下场只会比将军备卖给鞑靼人的梁平恭更惨...”
行昭的声音还略显稚嫩,方祈并不习惯与小娘子相商,可行昭反过去推证信上都有些什么的方法,言之凿凿得让这个刚硬的将领既喜且怜,喜的是小外甥女的早慧,怜的是太早地面对世事艰难,让人不得不迅速地成长起来。
方皇后摸摸行昭的头,弯了唇角:“你舅舅的笔迹可不好学,幼承左皖,再习颜真卿,写下来的字庄重又有风流,好字儿难学,阿福跟在你舅舅身边十几年,看着他的字儿长大的,一般人学个几天写了个皮毛,这可是蒙不过她的...”
行昭恍然大悟,手头攥紧,又缓缓松开。
方皇后的话给她打开了一扇大门,思路不再局限在一个地方了。
“应邑和临安侯哪里会未卜先知,要抓准时机,几天时间上哪里在定京城里去找一个擅写的老手艺人来临摹!”行昭眼神一亮,思路贯通起来:“舅舅常年在西北,就算书写出众,一个武将也不可能将名声传到定京城里来,引得别人相仿临摹!”
行昭与方皇后对视一眼,行昭带了些隐秘的喜悦,压低了声音却语速极快说道:“舅舅扎根西北,又素有美誉,在西北平西关内找一个常常临摹舅舅笔触的人来,比在定京城里找容易多了。临安侯是文官,贺家的势力在定京,西北当时纷乱不堪,他不可能将手伸这么远,插到西北去找人。应邑是女子,虽然封邑在平西关旁边儿,可此事重大,一个女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力和见识...”
就像刚才,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突然从脑海中窜出来。
梁平恭、冯安东、应邑....
行昭紧紧闭了眼睛,脑子转得快极了,梁平恭和舅舅结下梁子,舅舅手上拿着能要他性命的东西,梁平恭肯定是不想让舅舅重新回到宫中视野之内,巧的是应邑和贺琰也不想舅舅再次出现,既然目的一样,利益相同,三方之间会不会有所关联呢?
行昭在思索,方皇后同样在思索。
“只要找到了信,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吗?”行景出言打破静谧,少年刚刚痛哭过,声音沙沙的,眸色坚决地盯着前方:“既然信在...”迟疑片刻,终究决定绕过“父亲”这两个字儿,“在他那里,那我们就去临安侯府找,找得到就走这条路子,找不到就另寻他法!”
办法简单且粗暴,但是可行且实际。
景哥儿个性朗直,常常能不加掩饰地切入重点。
行昭大赞,行景是贺家名正言顺的长房嫡孙,又习得一身好武艺,出入哪里都方便理正,不去想这么多,反正一股脑就去找那几封信就好,若是贺琰将它们烧毁了,那就重新另觅他法,左右撑腰的人回来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用争这朝夕。
“对!”方皇后几乎想击节赞叹起来,又想起什么缓声出言:“你们回京,多少人都会坐不住,贺琰绝对是其中一个,既然皇帝给你找了事儿做,那这几日就好好在雨花巷里看着那个托合其,贺家找上门来你再应承。”
行景沉声称是。
暮色已经如重重帘幕迷遮眼神,内侍扣着窗棂隔板,进来通禀说是落钥的时辰到了。
方皇后便让林公公将方祈与行景送出去,又抱了抱行昭,嘱咐她若是觉得暑气重,就让人上冰。
却一夜辗转,终难成眠。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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