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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城中打行刀客,平日里跟人动手厮拼的时候,从来就讲究个露脸扬名的做派。哪怕是在偏街陋巷、僻静无人的地界与人争斗厮拼,得胜之后那也得扯着脖子、亮着嗓门朝着远处探头探脑观望风色的闲人吆喝一声:“冤有头、债有主,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四九城里麒麟行中坐着第二把交椅!当真有个不服今日场面的,爷等着有那胆儿肥实、身手利落的人物上门指教!”
经过了如此这般扬名立万的路数,寻常人再请这打行之中有了名头的人物出手平事,价钱上头自然不能抠搜小气了不是?
可凡事总有例外,四九城中打行刀客但凡是接应了豪门富户私底下收买人命悬的暗红,或是包圆了斩草除根的红差,办事的时候却也都得蒙了面孔,免得叫人打眼瞧去了自己面目之后,招惹些个没来由的麻烦上身。
眼见着跳进院子里的打行刀客全都是拿兜脸皮帽子遮挡了面目,铁枪绺子里那身形敦实的汉子顿时怪笑一声,晃悠着手腕子将握在手中的铁枪枪头刷了个枪头花:“好家伙,这四九城里打行刀客,倒是还能接应了镖行达官爷们替人看家护院的差使?您诸位这不也是不守江湖规矩么?还都挡了门面才敢露头?怎么着?今儿横是非要见血不是?”
骑在墙头上,方才拿腔作调说话的那打行刀客端着手中一支长管五连发手枪,冷笑着看向了铁枪绺子里开口说话的那敦实汉子:“我说这位铁枪绺子里的爷们,都到了这档口了,咱们还犯得上掰扯这些个片儿汤话么?麻溜儿的,把你们手里头那些个破铁片子撂下,乖乖跪下听候发落!要不然......我和我这些个兄弟手里头的硬火家什一响,那明年今日,可就是您诸位的周年忌日!”
像是压根都没瞧见十几个打行刀客手里头攥着的硬火家什,铁枪绺子里那开口说话的敦实汉子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您当我铁枪绺子里的丁伙兄弟都是吓大的不是?您也太拿自己当个有面子的主儿了吧?我说兄弟们。都把身上裹着的衣裳解开,给这些位四九城里打行刀客的爷们开开眼,长长见识!”
轰然应诺声中,差不离有一半人数的铁枪绺子丁伙随手撂下了手中的家什,大大咧咧地撕扯开了裹在身上的簇新棉袍,将紧紧绑在身上的那些个黄澄澄的竹管子袒露在了打行刀客的眼前。
很是得意地翘着大拇哥回手比划着,铁枪绺子中开口搭话的敦实汉子大大咧咧地怪笑着说道:“瞅见了没有?我这些个兄弟伙儿有一个算一个。身上可全都绑着打洋人手里买来的开山炸药,见点儿火星就炸!我说诸位四九城中打行爷们,您哪位动动二拇指,咱们两拨人这就一块儿去阎罗王那儿掰扯交情去?”
不假思索地,骑在墙头上的打行刀客猛地一抬手中的枪口,照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铁枪绺子丁伙扣动了扳机。伴随着枪声响起。那名铁枪绺子丁伙的胸前猛地炸开了个碗口大小的血肉窟窿,连吭都没吭一声便仰面倒在了地上,手中紧紧攥着的三尺铁枪也摔出去了老远,可胸前绑着的竹管子却没像是预料中的那样炸响?!
嘬着嘴唇,骑在墙头上的打行刀客轻轻吹了吹枪口处冒出的缕缕青烟,很是不屑地冷笑着说道:“还他妈洋人手里买来的开山炸药?你们铁枪绺子里头真要有这本钱,那口外道上怕是老早就没了旁的绺子吃饭的去处了吧?装鬼吓阎罗、扮妖哄城隍。铁枪绺子这么大个名头,闹了半天就是这么在兔子胆儿面前找补出来的?!”
眼中凶光一扇,铁枪绺子中开口说话的那敦实汉子猛一咬牙,恶狠狠地吼叫起来:“四九城中打行人物,倒还真是有懂门道的主儿不是?今儿这场面上要是不给诸位爷们见点儿真章,还真得叫人看低了我铁枪绺子里的弟兄!并肩子,动手!”
话音落处,从庄院围墙外边猛地传来了一声尖利的枪响。几乎是在枪声响起的同时。骑在墙头上的那打行刀客脑袋上猛地多出来个对穿的透明窟窿,整个身子也像是麻袋一般,沉甸甸地从墙头上坠落下来。
变生肘腋,原本仗着手里头的硬火家什在场面上占了上风的打行刀客都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那些个手里头攥着铁枪、大刀的铁枪绺子丁伙已然齐刷刷唿哨一声,不管不顾地直冲着那些正在愣神的打行刀客扑了过去。
虽说短枪在近身厮杀时也算得上是能管用的称手家什,可不少打行刀客平日里用顺手的都是些匕首、攮子。铁尺、钢鞭,乍然间面对着那些个亡命朝着自己扑过来的铁枪绺子丁伙,不少打行刀客攥在手里的短枪打得爆豆般热闹,可眼面前那些个扑过来的铁枪绺子丁伙倒还真没叫打倒几个。也就一个照面的功夫。铁枪绺子里的丁伙与四九城中打行刀客,竟然拼出了个互有死伤、谁也都没能占着太大便宜的平手场面?
不光是搁在庄院围墙里面有厮拼场面,铁枪绺子留在庄院外面的护住了后路的暗桩与打行刀客中惯常预备断后补刀的人手,也都攥着手里的硬火家什火并起来。估摸着是双方人马手里头都有长枪硬火,虽说枪声响得并不算是密集,可耳听着庄院围墙外面的惨叫与呐喊声,倒也像是打了个旗鼓相当的路数?
狠狠一枪捅翻了个刚好站在自己跟前的打行刀客,铁枪绺子里开口说话的那敦实汉子满不在乎地看了看肩头上冒血的枪眼,再瞧瞧那些个已然打完了短枪子弹、正攥着随身的匕首、攮子与铁枪绺子丁伙厮拼的打行刀客,顿时扯开了喉咙吼叫起来:“并肩子手底下加紧,人芽儿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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