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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臣只觉的自己头脑里一阵阵的钝痛,这个时候的他显然沒有半点儿的精力去付诸在虞素身上、去体察她在寻思一些什么。他的内心负重弥深,若是旁人他决计是不会有这种类似良心的煎熬感的,但偏偏那是太平的驸马……且太平,怕是自此后怨怪、甚至深深的憎恨上了他!
心念一沉,头脑又是一阵似要撕裂的疼痛!纠葛如俊臣,他再也僵持不住,转目时刚好瞧见虞素在身边儿满目关切的向他看过來,就这样不期防的,胸腔里一颗心似乎起了怦然地一下跃动!也无从辩驳这究竟是出乎一种怎样的情绪作弄,俊臣沒有言语,一把拽过眼前的虞素入了怀里抱住,死死抱住。
虞素一失惊,口唇下意识微微张弛,但半晌都不发一语……
他们二人的距离很咫尺很咫尺,这两具身子紧紧的伏贴在一起,贴着心跳、隔过皮囊而似乎做了灵魂的相倚靠。俊臣那些芜杂而纠葛的情绪在入怀了虞素的瞬息,终于有了一个尚算稳妥的放置处;他拥住虞素,仿佛是想抱住世上人间这抹难觅的、仅剩的微薄温度。
这个时候的來俊臣,明显颓废而消极的不合时宜。他是那样脆弱,一遍一遍,嘶哑着嗓子,不断地问:“我是不是一个魔鬼?是不是……是不是……”
又有谁能相信,眼下这样萎顿狼狈又有点儿显落魄的來俊臣,便是那个为武后所深深信任、手握生杀、便连审讯人犯夺其『性』命时亦是优雅且绝对不失仪态的左台御史中丞呢?
但一任那充斥心门的情『潮』将自己湮沒,俊臣这怀心事也都是注定沒有办法跟第二个人说起的!他只有无言地领受那绞痛,那些细微的作弄、那浅薄的良心忽然跟着就又重新跃出了心冢,來俊臣有种要被这念力给千刀万剐的莫明恐惧!
薛绍是死在他手里的,是他躬身判决了薛绍的死、定格了薛绍离世的时日……是他,是他!是他!
这个念头越來越强烈,到了最后俨然化为了一道灼灼的夺命符,似乎非要俊臣将『性』命做了抵押而不罢休!
做不到了,再也做不到了,再也做不到依旧佯作安然的维系着面上的冷静、以及这颗心的坚强!又一个下意识的驱驰拿捏,俊臣将怀抱紧了一紧。
虞素又一愣!显然俊臣方才那个怀抱已经令她始料未及,此刻又忽而将她拥揽的愈发紧密,则更是让虞素受宠若惊。
女人的心其实很小,有些时候只需要自己在乎的人那一点无意识的温情流『露』。
这个怀抱足以令虞素一生珍惜,即便下一刻迎接她的又是那作痛的疏离,虞素也觉的自己是值得的了!
她心有动容,好想唤他一声“夫君”、一声“俊臣”。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因为她愿意这样陪在他身边,只要他在,她便一定会陪伴着他,无论贫富贵贱、无论冷暖喜悲,她都无惧亦无畏,因为只要看见他便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
但虞素又将自己的绮思收了一收,心中忖度着如何安慰來俊臣。
聪颖如她,來俊臣心中的苦闷她如何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举止,她亦是知道的。
原本以为在他心里沒什么是可以使他犹豫、使他疯狂的,即便是太平公主也不能够;却到底还是沒有猜对。
身为妻子她该來安慰他的,可她真的委实不知道该从何安慰!须臾辗转,虞素尝试着微微启口:“我明白大人的身不由己,公主也明白……她不会怪你,你也无须怨怪你自己。”一顿后这样跟他说,大抵也是她心里的真实所想。
这话冷不丁的一下飘转过來,俊臣鼻息一哼,起了个嗤笑自嘲。
太平明白……她明白?她真的明白?她会明白么?呵,她从來都不明白!即便明白也依然是怪他的,寻了他做武后的替罪羊來怪!
狱里她对自己的冷漠之态难道还不足以阐明么!不足以么……
俊臣曾以为自己不会掉眼泪,因为这个世界上沒人真正心疼他。而时今忽觉双目湿润,却是因为这一颗心突然好疼。[]肆夜红楼75
他这样想着,我來俊臣为了你李令月失魂落魄悔不当初又无可奈何的,可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怪我、怨我、冷落我、无视我、甚至恨我……你很自私!知道么,你感『性』的站在自己那一处境地,自以为持着无上的理『性』,却从沒有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想想!你恼我伤了你,但是你呢?转念看看,你却何尝沒有比我伤你更甚十倍、百倍、千倍的伤了我!
心中这『潮』袭的情绪多是源于委屈,万千郁结一息泉涌而上,涛涛咄咄的『逼』仄的來俊臣喘不上气,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微弱力气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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