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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楚说他习惯了没事儿,他看上去也确实是一副刀枪不入、无坚不摧的样子。
等到这个漫长濡湿的吻结束,尚楚闭眼靠在墙上,稍稍平复了剧烈的心跳和喘息,再度睁开眼时,仿佛刚刚的无力和颓然都不曾出现过,他又是原来那个嚣张恣意的第一名尚楚。
他冷静的如同在拆解最后一道数学大题,井井有条地做好了一切善后工作。首先,从自己的账户里转一千块还给班主任;其次,编造一个完满的说辞告知说这一切都只是误会,并慎重地表达了歉意;最后,再极其审慎细心地算了算,看账户里剩余的钱还够不够接下来的开销。
他有一笔小小的存款——寒假攒起来的,不过这笔钱是不动产,得留着给首警交学费,不能轻易挪动。现在他每周在“特别”兼职两天,日薪两百,每周末能赚个小四百。除了抽抽红双喜,尚楚就没什么别的奢侈爱好了,不买手办不关注球鞋也不追星的,能花钱的地儿就属学校食堂,一日三餐撑死了五十块钱,四百块拿手里做生活费那是绰绰有余,每周还能存个一百多两百多的。
他弄了个小记账本,看着上头的数字每周每周往上累加还挺乐呵,仿佛自己成为了小财主,再努努力就能奔小康了呐!攒到两千块的那天,尚楚给自己勾勒出了一张宏伟蓝图,三年致富五年买车十年买房,然后美滋滋地打开游戏,给小媳妇小白买了条他向往已久的羊毛围巾,价值300游戏币。
但意外这东西要是能提前预测,那就不叫意外了。四月中旬的一个清晨,他照旧在巷子里晨跑,跑了没多会儿突然眼前一黑,就那么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约莫过了两分多钟他才有了点儿知觉,痛倒是没觉着多痛,就是麻,手脚都僵了,手指头和冻住了似的,弯都弯不起来,心跳也是忽快忽慢的,一下轻一下重。
尚楚踉跄着撑着墙壁站起来,靠了一会才缓过劲儿,第一反应是把自己眼睛鼻子嘴摸了个遍,确认每个器官都在它该在的位置上,这张英俊脸庞没破相。摸完后觉着手掌心怎么热热的,低头一看——
操!一手的血!
鼻血就和城中村排水管的污水似的,源源不绝地往外冒。
好在当时是大清早,地痞流氓们都关张歇业了,否则Omega信息素的香味不定得引过来多少傻|逼。尚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城中村的第十二条小巷里,穿过一个收破烂的棚户,顺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下了地下室,摸到左数第三个木门,砰砰砰地砸门。
里头住着的是个老光棍,据他自己说他年轻时从业于某三甲医院,是个风流倜傥的主治医生,后来因为一起医疗事故丢了饭碗,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沦落到这破地方了。他手里有些人脉,能从黑|市弄到一些不好弄的东西,尚楚的药就是从他这儿搞的,每年的体检报告也是找他造的假。
老光棍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开了条门缝,这一看吓了一大跳,门口站着个满脸是血的东西,就和厉鬼索命似的。尚楚趁他还在哆嗦,不由分说挤到了门里,操起桌上一条布抹了抹脸。老光棍这才看出个人样来,松了一口气,打趣地问他怎么回事,吃完火龙果也不擦嘴,真真是邋遢!
尚楚看了看时间,再磨蹭赶不上第一节课了,于是让他少废话,坐下来看病!
老光棍从一堆破烂里翻出个血压计,给他量了血压,高压噌噌噌飙到了三百多,差点儿没把尚楚吓死,怀着一种大限将至的复杂心情给白艾泽发了条短信说我要死了,然后掐着老光棍的脖子问他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治!
“别急别急,”老光棍把血压计重新扔回破烂堆里,“这玩意儿我昨天垃圾堆捡的,刚想找个人试试准不准......”
尚楚才刚吁了一口气,反应过来立即又吹胡子瞪眼,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找我试你的破烂?!”
“说明它不准,”老光棍摸了摸络腮胡,一本正经地说,“你也算是为医学做出了贡献,验证了一个医学仪器的不精确,感谢你的付出。”
鼻血还在往外冒,由于失血过多,尚楚眼睛都花了,绷着精神说:“少废话,我这怎么回事!”
一针止血针扎下去,又把了个脉,事情总算清楚了。
病也不是个什么病,就是信息素紊乱了,尚楚本来是个Omega,偏偏要打完全相反的Alpha信息素进去,一次两次就算了,一年两年三四五年都这么违抗生理本能,身体肯定要抗议。冒鼻血算什么,七窍流血都算轻的,再这么折腾下去,迟早有天得猝死。
手机震了起来,是白艾泽的电话,尚楚没接,问道:“有什么办法?”
“不打了呗,”老光棍摆弄着桌上发黄的日历本,“能吗?”
“不能,”尚楚直截了当地回答。
“还得打多久,给个数。”老光棍仿佛预料到了这个答案,紧接着又问。
尚楚想了想,沉声道:“没数,还有别的路子没有。”
“有啊,”老光棍嘿嘿一笑,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放在拇指头上捻了捻,“肯花钱就行,钱什么买不来,健康算个屁!”
他说的路子也简单,买好药。
尚楚一直用的是最便宜的那种,五瓶八十块,勉强能用两星期。
“多少?”尚楚问。
“看你能给多少,”老光棍揭下一页日历,脚跺了跺坑坑洼洼的地面,毫不掩饰地说,“地下什么没有,咱这种穷人在里头混是为了生存,他们有钱人在里边玩儿是为了找乐子。你这种药早用滥了,几百几千几万的都有。我也不和你扯虚的,每瓶我就赚你五块中介费,你能给到多少。”
“我没概念,”尚楚敲了敲桌面,“你帮我打听打听,能让我活下去的、最低价,多少。”
“成,”老光棍对他的爽快很是满意,“等消息吧!”
尚楚点头,转身刚要离开,突然眼前又是一黑,他差点儿以为又发作了,抬手一摸,发现自己头上被人扔了件外套。
“穿上吧!”老光棍翘着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身血味儿,不怕招狗啊?”
“谢了。”尚楚套上不知道多久没洗、臭烘烘的大外套,“明儿还你。”
“洗了再还啊,”老光棍臭不要脸地提出要求,“睡回笼觉去喽——”
尚楚回去冲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手机里有十多个未接电话,全是白艾泽的。
他这才记起刚才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又因为流了太多血脑子不清醒,迷迷糊糊中给白艾泽发了条临终短信,估计二公子这会儿得急死了!
尚楚急急忙忙回了个电话过去,向白艾泽瞎扯说这是清早背诵《过零丁洋》有感,背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时心生感慨,觉得生命苦短,难以为国为民做出贡献,不如就这么死去吧!趁着自个儿年轻还没做什么坏事死了算了,啊!好一个质本洁来还洁去啊!
他瞎掰功夫一流,白艾泽也没听出些不对劲,光觉着小混账大清早的又在逗他找乐子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严肃地向尚楚强调不许再有“死”这种想法,随口说说也不行,背诗感慨也不行。
尚楚忙不迭地应了,吊儿郎当地说我媳妇儿小白这么英俊又帅气,我哪儿舍得死呢?!
白艾泽皱眉,难得严厉地呵斥道:“不许说。”
尚楚讨饶:“好好好,二公子这么喜欢我,我可得万万分小心着,一点事都不能出!”
他调戏起白艾泽已经是信手拈来,加上又是一副混不吝的口吻,所以就连电话那头的白艾泽也没听出来,尚楚这句话里藏着一诺千金的郑重和认真。
两天后老光棍来消息了,新药五瓶四百,已经在地下流通了有段日子了,说是用的激素少,对腺体伤害也更小。
尚楚说行,一口气买了十五瓶茶叶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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