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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吸了口气。“我与你说过五年前我还在大牢里的时候太上皇赵构突然一日来看我。当时他还是皇帝。”他缓缓道“他那时刚刚听说平儿的事来向我打听此事真假还说他不想追究当年谋反之事了——若是此事当真他想让我替他把这孙儿找回来。”
夏琰听他突然说起往事也不知与依依是何瓜葛便只“嗯”了一声。
“莫说赵构关了我十几年就算不是因此我也不大想答他。”朱雀道“他便一连数日派人摆下酒菜亲来牢里款待我还问我有什么要求但开口与他提。只要我告诉他真相。”
夏琰又“嗯”了一声。
“那时候我内功还未全然复原倒也不急着出去加上——我心里不信他会真放了我也不信我提什么要求他都真肯应便出言挑衅说谁不晓得我朱雀最好的是女人在牢里十几年吃喝粗糙些也便罢了可没有女人却难受得慌。他若真想我开口便与我找个女人进来——而且我要这宫里的女人。”
夏琰这回不“嗯”了。他知晓这般话朱雀当然说得出来但还是觉出些惊悚荒唐。“太上皇看起来——不像忍得了这般挑衅之人师父就不怕他一怒之下要杀你?”
“他忍不了挑衅又如何——他终是个软弱之人在这禁城他虽高高在上却也孤独无依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臣属来替他面对我这般当面羞辱。”朱雀说话时却还是昂然得很“但我也没料到他当真爽快答应了就连脸色也没与我一个。而且下午那个女人就来了。”
夏琰张口犹豫半晌终是出声:“那这女人便是……”
“便是依依。”朱雀接得轻易像是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可避讳更不觉得值得震惊。
“依依原是……宫里的?”
朱雀嗤笑“当然不是。说起来太上皇倒也不傻他知道我是有意为难他不是当真。但他也知道我喜欢女人总是不错。所以他叫人从外面找了一个女子下午送来我那间牢室晚上接走。我也没证据说这女人便不是宫里的当然便没有办法抵赖答应他的事了。”
夏琰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去外面寻——那便多半是从烟花之地寻了来的。依依出身风尘他虽然早有猜测可她与朱雀竟是这般渊源若非亲耳听见他哪里又想象得到。
“不管怎么说——师父总算一直惦念着她。”他良久出声多少带些尴尬。
“你以为是我惦念着她?”朱雀面上却露出一丝少见的怜悯之意。
“不是么?”夏琰不觉道“不是师父后来派人寻到她的?”
“我没那么好兴致特意去寻一个几年前好过一次、连姓名和来历都不晓得的女子。”朱雀道“只合说——是她定要再三遇着我便是我想置之不理都不成。”
“就是说后来又遇上了。”夏琰道“那也算得有缘而且总也要师父还记得她、认得她才行。”
“她……也确是个……能让我记得的女子。”朱雀道“至少肯忍着那般屈辱到天牢里那般认真去服侍一个‘死囚’的一千个妓女里都找不出一个。”
他在宫墙之下稍许停了步子看了夏琰。“你去过勾栏么?那些个行院里头若不好好待客便要被打依依出身的便是那种地方。当时——我原不知他们给我找了什么人来她一来便与我磕头说一定好好服侍我只求我回头不要与人说她做得不好不是。我也没应声——想总是路上有人与她说了务要令得我高兴才好。那牢里很黑她也见不着我容貌看不到我手足上镣铐锁链似便不怕当真将我当平日的客人般一件件宽衣一样样待我。可她虽看不见我我看她却看得清楚——若不是我见了我定不知晓这女子一面卖力取悦于我一面却原来哭个不住只忍了不肯出声时时拿手帕将涕泪擦了怕叫我知觉。细想此事——天牢是何等腌臜之地莫说宫里的女子绝不肯来就算烟花女子又有谁肯?即便看不见这地方如何肮脏阴森可与一个‘死囚’做此等事只除非受了极多威胁否则也必不肯来。”
夏琰咳了一声“我以前跟着做算命的行当也算是走江湖的虽然……虽然是没大与勾栏里打过交道不过我晓得有些地方确是……规矩重得很依依想是怎样也推脱不得而且她胆小虽然不愿也只得……只得来了。”
“你没想过为什么偏是她?临安城多少行院一个院里多少粉头——为什么偏就是她?”朱雀冷哼了一声“京城一地便是烟花之所也分三六九等。虽然是奉了天子之命去寻个女人可这等事谁敢说竟是天命?既不敢说没个来路那些门槛高的当然请不动只有去最低等的军妓行院往上通的口舌眼线也少些才敢去叫一个出来。你说依依出身低一点没错。她幼时家里将她卖给人家做婢不到半年东家犯事丢了官按律家产抄没男丁充军女眷发为官妓——明面上是如此不过京里总有关系能搭救便只她这个刚去未久的还没靠山不但出离不得还沦落了最破落军妓勾栏。她在东家那学过点琴按说若去了这行当也算个傍身可到了那最末等乱糟之所反没用武之地比不上会陪酒划拳的女子。你也知依依胆小平日里得不着什么好脸色只有——那天没人肯应牢里的生意那行院的妈妈倒哭着跪着求她去一趟说是救救姐妹——也是她蠢笨别个粉头听说是要去牢里早都躲了只她站在屋外头不知火要烧身却给旁人担心。她救姐妹?哪个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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