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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吾至。夏琰将这个名字默默于心中念了数遍。在听到这个故事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祖父的名姓。

可惜那位江北义士去世得早夏吾至独任盟主因为身在都城多有掣肘也受了朝廷瞩目后来受旨司防禁城只能让出了盟主之位。传闻里说他感念旧友牺牲之奋勇力排众议硬将那江北义士唯一的弟子推上了盟主之位。这曲姓弟子虽然人品武功出众毕竟是晚辈夏吾至担心众人心中不服便对他极尽指点佐扶。这位继任盟主也未叫他失望威信日盛不出两年处事渐也已不须再倚仗老盟主情面。恰在此时夏吾至出生未久的孙儿患了重病庄里上下甚为不振他无暇兼顾多处自此才下定决心真正淡出了江下盟。

夏琰知道——这个重病的孩子正是自己。据说当时江下盟主也出面找了不少名医来看虽然并没什么起色不过也足见这继任盟主对夏家庄、夏吾至感激之诚。今日的盟主若是他的养子想必也不该作出对夏家庄不利的事情来吧。

“君黎公子认为——我说得不对?”宋然见他沉默开口探问。

夏琰摇摇头。“下次然兄再去建康若是便利也带上我——我总想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结识了这位神秘的盟主。”

宋然大笑道:“我劝公子不要有这个念头。今日武林黑竹首领可比东水盟主神秘得多了公子可得自重身份。你若与他见了面保不齐反成了他出名的机会。”

虽是在笑不过夏琰也听出他话里是有一半的认真也便默默然不再说话。

天色已十分不早两人当下里按约分头回城。宋然暂时是借住在太学友人家中告辞了加快步子先行;夏琰独自一人便走得漫不经心起来头脑中翻来覆去地总还是记挂着前几日刺刺从夏家庄回来时提到夏琛看起来似不甚喜欢东水盟来使。纵然知道东水盟与夏家庄有那般旧情渊源纵然今天宋然一番话也不无道理他还是消不去对此事的疑虑。

二十多年了——祖父和那位继任盟主都先后过世他们之间的叔侄之谊在身后还留存了多少没人能保证甚至江下盟连名字都已不复存在。“东水”二字固然也是来自最初盟约缔结之地东水村可盟约的抗金本义早已失去了——大宋偏安江南渐已日久谁都知道单靠几个武林中人结盟早已扳不回颓势后辈子弟即便武功造诣能胜过前人对盟约的执着却远远不如。先前的打听中已经得知江北、中原人士早就次第退出了东水盟只剩下江南武林还能借此盟稍许互通有无与其说东水盟是江南正道之盟不如说——是没有了其他作用而沦落为此。宋然说那新盟主无所作为可此事绝非他一人之过。国之都城本就在江南这些武林世家倚仗的利害已非仅草莽江湖般单纯——一个失去了本义的松散联盟原无法在他们心里占了多重的分量。盟约之所以还未解散或许只不过因为江南武林的确没有其他能承载这一些联系的组织谁也不愿开口提起退出罢了。

他漫漫走到南城——也不知是有心还是不觉竟还是往一醉阁走来了。来了也好——这几日大多都在泥人岭说起来——就连刺刺也好几天没见了。

他吸了口气整了整乱绪往阁里踏入。小小的地方已掌了灯可依旧暗沉沉的与往日一样冷清非常。大概是太晚了阁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掌柜的、连阿合、连秦松——都不在堂上。

柜台旁的门后却传出一阵众人的大笑。他吁下口气来。这些个小子们——不知聚在后廊说些什么竟至于这样开心。

他走近往那后堂的门一推只见众人都围在刺刺那间屋的门口。一个站在靠外的少年先看见了他叫了一声:“大哥来了!”

几个人连忙掩了笑意互使眼色屏息低眉。阿合叫了一声“干活了干活了。”两三个小二打扮的便往前堂赶掌柜的夹在其中也笑眯眯地向外走去。

夏琰也不拦待几人出了堂门这边刺刺早就迎过来“君黎哥你怎么来啦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从城外回来就来这里了。”夏琰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过来看啊。”刺刺不答只拉他到自己屋里“今日我和秦姐在街上逛了好一阵你瞧这些好不好看?”

夏琰已见得了铺开的红缎与金线——就算刺刺不说他也猜到了她是在准备着一个多月后与自己大婚时的嫁衣。他忽有些莫名的愧疚——他这几日几乎全然不曾想到过这件事。

“你们方才……就在说这衣裳?”他有点讷讷。

刺刺咯咯笑道:“我刚才想了几个吉服上的绣样打算先绘下来看看哪个好。本来就我跟秦姐两人在这里阿印却把人都叫了来说要帮我一起选。他们哪里懂得这些绣红的事嘛当然就围在那说笑话。”“说什么笑话?”夏琰皱着眉头“他们倒闲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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