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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塞北,天朗气清,云炼策马从营外飞驰而过,沈庭央紧随而至,很快拉近距离。

两人并肩绕过一道?旗帜,云炼将手中的唐刀猛地侧推出去,堪堪与沈庭央手中弯刀“哗”地擦过。

“留神看!”

沈庭央倏然一夹马腹,立刻奔到云炼的马前,继而勒缰一个猛转,横刀直逼云炼心口,冰冷的刀锋在云炼心脏位置轻轻一点就收了手。

云炼的坐骑被逼得偏了方向,沈庭央收紧缰绳为他让道,两人渐渐减速,沈庭央对他一笑,回?到草坡前,翻身下马,丢下弯刀,坐在倒伏的青草上,气息还有些急促。

云炼也下了马,坐在他面前,一边平缓呼吸,一边静静看着他。

沈庭央的功夫着实出乎他意料。

燕慕伊吹了一声悠扬的哨音:“小少爷原来身手如此不凡。”

沈庭央嘴里咬着一根甜草茎:“病过一场,不?如从前啦。”

他语气装得很老成,又十分轻松,显得格外可爱,燕慕伊很是心疼地道:“你年纪还小,武学上大有可为。”

“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正经?”沈庭央朝他一笑,又转头对云炼说,“云炼,战场上不?比平时,方才那一招马背回?刀,东钦人和辽人常用。一旦陷入敌阵,片刻也不?能掉以轻心。”

云炼似乎听得很认真,又像是心不?在焉,凝黑的眸子里有一丝疑惑:“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沈庭央托着腮,笑容一如既往的甜:“我爹教过我。”

离出兵不剩几日,沈庭央每天拉着云炼对招,让他尽快适应东钦人作战的风格,看似单薄清瘦的身段,却蕴含着巨大力量,模仿东钦铁骑野蛮无阻的风格时,极其到位。

沈庭央心里很怕云炼有什么闪失,云追舒是他的好友,云炼若出了事,他得自责一辈子。

可云炼却半点不畏惧,甚至越挫越勇,进步神速,果?真是云家全族上下头一个武学奇才。

他们又过了数招,燕慕伊也?亲自上阵传授要诀,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沈庭央回?营时,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叶家兄弟正从对面走来,叶惟铮说:“苏晚,打?完仗,咱们一起回京城吗?”

沈庭央笑笑说:“或许比你们晚点回去。”

叶家人被判流放,朝中党派之争要占七成缘由,皇帝早晚会?寻个理由将他们召回去,既为了彰显天恩,也?需要叶家兄弟将来牵制桓氏。沈庭央要求委任叶家兄弟带兵,也?正是配合皇帝,给皇帝一个捞走叶家人的契机。否则他一走,太守李绪常必会?做手脚,令叶家人不能活到回朝的那天。

叶惟铮听了便知道,沈庭央或许还有其它事情要做,便不再多问,只道:“对了,你家侍卫刚回?来,应该正等着你呢。”

沈庭央听了哭笑不?得,却没说什么,只微微欠身,径自回帐去。

林勋已经为他们单设了营帐,但非常时期,条件有限,仍旧不能保证一人一帐,沈庭央和花重都未曾公开表明身份,两人如今合住一间。

沈庭央低头踢踢踏踏地往回?走,磨蹭半天才到帐外?。

花重居然就是燕云侯,沈庭央当然生气!可他又完全没有生气的理由,燕云侯府由于花重叔父作乱,前阵子曾出过事,这位叔父正是朝中用以牵制花重的棋子。

沈庭央不?清楚细节,但也?想象得到,自己父王死后,武将军权的平衡被打破,花重处境既微妙又危险,被皇帝召回京城,依旧危机四伏,只得隐姓埋名养好伤再行下一步。

一切都有缘由,唯独情绪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花重对于沈庭央太过特殊。

旁人,尤其是太子,对沈庭央总是处处照顾,什么事都由着他去。可花重从第一天起就喜欢黏着他,甚至多数时候,沈庭央莫名其妙就围着他转。

这个漂亮到过分的男人几乎占据了沈庭央所?有空闲的时间,令他无暇伤春悲秋,原本痛苦的创伤,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疗愈。

表面上是沈庭央被那个从天而?降的大美人缠住了,实际上则是沈庭央更需要花重的陪伴。他需要那个总爱靠在他肩头的慵懒身影,需要那张对旁人冷漠却对他柔和的面孔,需要那个占据他每时每刻空隙的侍卫。

可这侍卫并不?是侍卫,而?是燕云侯。

失去和背叛,有时带给人的感觉并无区别。

沈庭央站在帐外?,盯着鞋尖儿发了会?呆,熟悉而?好听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沈庭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手一挥撇开了帐帘,大摇大摆地进去。

花重搁下手里信函,坐在案前抬头注视他,眼里微许笑意:“你的脚步声好听些,与旁人不同。”

沈庭央冲过来,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一扑,像往常一样霸道地耍赖:“怎么有你这样花言巧语的侍卫?”

花重身子微微后仰,稳稳接住沈庭央,为他擦去鼻尖的汗珠,沈庭央才不?会?老实下来,低头往他颈侧胡乱蹭,把薄汗蹭到他身上,理直气壮道:“你身上有我的气味了,跑不?掉了!”

花重失笑,沈庭央身上总有种淡淡的奶香气,像个小孩儿,这样甜的小家伙,岂能像猛兽那样凭气味圈占领地呢。

“阿绾,说实话,你在预谋什么坏事?”花重顺了顺沈庭央后背。

沈庭央骑在他腿上,故意后仰着身子,令他不?得不?揽住自己腰身,将自己拉近些。

“我能做什么坏事?”沈庭央面对面端详花重的脸,次次皆无例外?,都会沉溺在这美貌中。

花重静了片刻,道?:“我怕连累你,因而?一直未曾告诉你身份。”

“如果?没有这次调兵,你永远都不会?说,是不是?”沈庭央定定看着他的眼睛。

“不?论我是谁,都会对你好。”花重轻轻拍他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小动物,“不?管在不在你身边,也?都会对你好。”

沈庭央心里一酸,偏过头不去看他,回?头拿起案上简报,道?:“林勋找你商议事情了?

“后天出兵,有些细节要定下来。”花重说。

想想也是,指挥千军万马,运筹帷幄的才是燕云侯,那个养伤时总将沈庭央当作软垫抱在怀里的,兴许是另一个人。

沈庭央自从那天知道真相后,却再没唤过花重的名字,也?没再叫他一声侯爷,撒娇耍赖倒是变本加厉了。

花重时时刻刻都宠着他,却很少像以前一样,困倦时拉过沈庭央枕在他身上,两个人彻底转换了角色。

沈庭央从他腿上下来,一言不?发地去沐浴,回?来后走到床榻边扑倒,闭着眼睛道?:“我困了。”

花重就坐在他身边陪他。

不?痛快,说不出哪里不?对,总之就是不痛快。沈庭央心烦意乱,忍不?住扎到花重身上,让他什么都干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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