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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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包美人样的周仁辰居然认识李一德，还叫他大姨夫？梅子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想，刚打算跟他划清界限，这就又碰上一个跟李家沾亲带故的人。

她嚼着面包，嘴角的弧度弯出一个自嘲的笑。

周仁辰眼尖，瞄见后隔着桌子像个大哥哥似的曲起食指敲敲梅子的脑门，道：“可别那样笑，看着怪刻薄的。”

“吃饭也要挨训，真没劲儿。”

周仁辰看她用自己说过的话呛自己，嘻嘻地笑了。人的缘分也真奇怪，大部分的人在他看来就是一堆会说话的肉，聒噪且无趣，只有梅子这个小丫头，在他眼里还有个黑眼睛红嘴唇的漂亮模样，而且小丫头牙口好，吃什么都看着香。

家里的老人常说吃饭香的人有福气，他深以为然。

两人吃完饭，先后出了餐厅。

梅子要上楼回房，察觉出周仁辰还跟在背后，就没好气地说：“你别跟我！”

周仁辰摊手，“我是想劝你，闷在房里多没意思，我开了汽车来的，咱们去兜风吧。”

“不去。”梅子不为所动，他跟李家沾亲，别说汽车，就是他说自己开飞机来的，她都不奇怪——据她所知，李家的亲戚，但凡在五服以内的就没有出过穷光蛋。

“走吧，大年初一最好到庙里拜拜，保佑你来年顺顺利利，没病没灾。”

周仁辰身材高大，拉个小头小脑的梅子跟玩似的。他扯过梅子的胳膊，半拉半拽地将她拖到饭店门口。

他抬手向路边招招手，只听一声汽车响，从马路边上驶来辆天蓝色的小汽车，鲜艳得十分招眼。

戴黑帽的壮汉司机跳下车，绕一圈过来打开后座门。

周仁辰将梅子塞进副驾驶，自己则钻进驾驶座，回头对司机说：“阿华，你自己随便找地方消遣去吧，我带朋友去兜风——哦，对了，你要是敢向舅舅告密，我绝不饶你！”

车子一动起来，梅子倒有点惊讶。周仁辰瞧着像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少爷，开起车子来居然有模有样。

周仁辰得意，“我十岁就会握方向盘了，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有六年驾龄啦！”

梅子侧头看他，他那张脸确实是个少年的脸，但宽肩长臂长腿这些身体零件，使他也有了点男人的锋芒。

她想，他要没这么好看，没这么傻气，没这么有钱，自己今天还会跟他上这车吗？大概多半是不会的，她太了解自己。

她跟她妈一样，爱美，也爱钱。这不是一个好女人该有的品质，所以她妈成了很多人嘴里的“坏女人”。

“看傻啦？”周仁辰心情很好，对梅子近乎无礼的打量也觉有趣。

梅子转过头，看着前方，道：“我就奇怪，允城豪门世家的漂亮小姐那么多，你干嘛非要跟我做朋友？”

周仁辰转着方向盘，扬手打个响指，笑说：“不告诉你。”说话间，他那双晶辉灿烂的大眼冲梅子一眨，一派天然。

梅子转过脸，呼吸陡然加快。该死，美色真不是个好东西。

车子果然一路驶出城，直奔南山的庙宇。

两人沿着层层台阶爬上去，因临近黄昏，庙里的香客没剩多少。他们在知客僧的引导下，上了香，拜了佛，也抽了签。

不过他俩在学校里都不是什么好学生，签上的字都认不全。两人各自握着自己的签文，装模作样默看一番，转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庙里的氛围庄严肃穆，周仁辰也收敛性子，安安静静地跟着梅子四处游看。这份沉默一直延续到两人下山，梅子是难得见他闭嘴，也懒得开口，省得一招他，他就没完没了。

坐进车里，天已黑透了。

四野幽静，山林矗立，连人家都很少见。

梅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对默然坐在驾驶座的周仁辰说：“赶快走吧，我都饿了。”黑暗中，她脸上表情隐隐露出惊惶，一张嘴，语气却很轻松。

“不回去了，”面容同样隐在黑暗中的周仁辰开口道，“上山下山，我太累了，开不了那么久的车。我家在南山有别墅，去那儿歇一晚，明早再进城吧。”这话和邀请虽看起来都是临时起意，但怎么想都不正式，还带着点暧昧的颜色。

况且不知道是黑夜的缘故还是别的，梅子总觉得周仁辰仿若变了个人。不仅是声音变沉了，就连身上的气息都变得阴暗起来。

“好。”梅子的心提起来，脑子因快速飞转而有点懵，在神思混乱间，她听见自己用尖尖细细的声音答应了他一声。随着她的那声“好”，周仁辰即时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