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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得亏他是个猎户,眼神好,而言夙也没有意藏的多深,被梁飞看到树上那一抹布料。
梁飞一眼看见,都忍不住乐了。
又见言夙蹲在树上,不知为什么抠起了树皮,连忙轻声喊他下来。
言夙一看梁飞来了,顿时轻巧落地,问他:“为什么装的好好的,都要往地上扫?”
“还得分开装。”言夙问,虽然那两辆车离的不远,可那“泾渭分明”的感觉特别清晰。
梁飞:“……”,果然不愧是我直率的大兄弟。
长叹一口气,梁飞无奈地道:“那些落地的,都是那些税官的‘劳务费’”。
言夙本还觉得“劳务费”是正常的,当初他让人帮忙卖猪肉不也是给了?
可梁飞那咬牙切齿的神色,让他没有立刻将这个话题揭过。
“都说是十税三,实际上哪年不得有四层上下。灾年不降、丰年反升,全然不顾我们的生计。”说起这个话题,梁飞的拳头忍不住在树干上狠狠一捶,否则实在是忍不住这压在胸腔的怒火。
言夙忽然就想明白他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在哪里。
“交税,不是交给……官府吗?”他用了个本地学来的词汇,“他们为官府办事,是已经有了薪酬的不是吗?”
——这跟他那请人帮忙可不是一回事儿。怎么拿着工资办事,还要吃拿卡要呢?
言夙觉得自己见识到了人类口中的“贪污受贿”,还是强制性的那种。他就是再没做过人,也见过人类愤怒的样子。
不仅仅是梁飞,那些正在交税和等着交税的人家,没有一个是心绪平静的。
梁飞:“哎,其实,这也已经算好的了。”
“如今这天下,谁活着不艰难?三王各据一方,还有外敌环伺。”
“咱们这位天子,已经算是最好了,至少自三年前一次征兵后,再没发过兵役。”
梁飞的声音越来越低,如今这世道去服兵役那就是十出九不归。
言夙听完却还是没懂这皇帝好在哪里,按梁飞所说,这样的税收之下,一家人想要吃饱都很不容易呀。
——这是言夙现在还不知道精白米的存在,因为一直吃的糙米,他就完全没体会过精白米的滋味。等知道了,他就对现在百姓的生活水准有了更真切的体会。
交出的税收都以稻谷算,自家却是只能吃杂粮果腹。
言夙想了好一会儿,还没琢磨通,实在是他现在对人类的了解太少了,刚想着怎么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再多问一点。
就听梁飞感叹道:“听说霍安县那边,今年旱灾比咱们这严重的多,也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
——霍安县虽是另一位帝王的领地,却是离着他们不算远。在三方割据前,两地接壤区域的百姓还有不少通婚的呢。
一听这些,言夙皱着眉问梁飞:“那还给他们这么多多余的粮食,就没人管吗?”
言夙又想到什么,改了口风道:“或者,再去偷回来?”
这话他的声音就放的更低,梁飞都只是听了个气音,但很明确的了解到了言夙的意思,顿时一把抓住了言夙,生怕他下一刻就要冲出去。
言夙倒是觉得这也是个可行的办法,但胳膊上的力道告诉他,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哪怕已经离的挺远,梁飞还是拉着言夙往大树后面躲了躲,看没人其他人注意到他们,才低声说话。
这法子,言夙这个初当人类的人都能想到,那些老于世故的人,怎么会不动心思?
“那些人行动挺是缜密,几乎没留下什么线索。可有什么用?”
——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差,是那种会有明确证据之后才会动手的人吗?
如果他们那么讲究“证据确凿”,就不会做这种犯法的事儿了。
“听说当初那些官差,几乎收走了那一片村子近乎六成的粮食。方斗上的冒尖儿,是拂平了一次又一次。”
如此狠辣的“惩罚”下,别说再没人敢“耍小聪明”,就连那些真偷回粮食的村民,也背上了骂名。
——那些被强收重税的村民们不敢再与官差“针锋相对”,自然就将矛头指向了那些因为“一己私欲”而害了他们的村民。
言夙觉得这事儿不对,那些人根本不是罪魁祸首,可他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人话”。
梁飞拍了拍言夙的肩头:“我知道言兄弟你有本事,但这事儿,当真不能干。”
毕竟现在他们还只是过的艰难一些,但若是“轻举妄动”,只怕后果就是饿殍遍野。
这次,就轮到言夙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也压不下去。
等梁飞去交税,言夙也不愿再看这场景,率先回去了。
然而这口吐不出咽不下的气,让他烦躁不已,最终忍不住跟上了那运粮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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