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荣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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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胸中的气愈来愈满，仿佛要冲破皮肉的阻碍，在水中炸开。竹惜强忍到最后一刻，跃然出水，惊起了一池的波荡。她慢慢地走到泉池边上，坐了下来，两条白若脂玉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溅起密密叠叠的水珠。她轻轻梳理着还滴着水的长发，身上仅有的一件白色单衣也被水沁透，贴在身上。“外面天气冷，一会出去的时候，记得把衣服换好。”萧景琰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有些沙哑。

“恩......”竹惜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却懒得去管身上湿透的衣衫，依然俯下身去弄水。

“小惜......”

“你说的我都知道，”竹惜没有回头，“要走了是吧......佛牙在门口等着你，我就......不送你了......”

“好。”萧景琰点点头。其实他知道，竹惜背对着他，根本看不到他做任何动作，他用力点头，不过是想告诫自己，不能回头。

若是回头，这一步便永远迈不出去了；可若不回头，迈出一步，便是天堑鸿沟，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小惜......我走了。这里，就留给你。除了你，不会再有人进得来。”

“好。”竹惜仍旧是没有回头。

萧景琰贪婪地看着竹惜的背影，直到双眼被热气灼得通红，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量，转身，跨步向前。

“景琰......”

猛然间刹住脚步。

“......我这一生，只爱过你一个人......”

他笑了，仰起头，生生逼退眼中满盛的泪水。

“我知道。可我希望，你还可以去爱别人。”

“你也一样。”

萧景琰皱了皱眉，只觉腔子中住了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张牙舞爪地将他的五脏六腑撕了个粉碎。心痛吗？可是为什么已经感觉不到了呢？是已经痛得麻木，还是心压根就没有了呢？

他终是没有回头，用尽全身力气，一步一摇，迈向不远的门口。

她终是没有忍住，回眸间，匆匆瞥到他步履蹒跚的背影；她紧紧咬住下唇，等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漆黑的回廊中，悲伤哀怨，如决堤之洪，瞬间，将她彻彻底底的淹没。她仰首，悲泣，放声痛哭，悲鸣穿过山洞的层层巨石，响彻九天。

景琰，我这一生，只爱过你一个人；我这一生，就只爱你一个人。

萧景琰脚步虚浮，若是没有佛牙支撑指引，怕是早就葬身于漆黑崎岖的洞穴小路之中。甫一出门，一束灿烂的阳光直直射向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眼前景象。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悲泣；是什么人，这哭声仿佛上古神女在怨慕泣诉，连屹立万年的古山巨石，都为之同悲。

“佛牙......”萧景琰身体中的力气已经被全部抽空了，他跌坐在佛牙身边，佛牙亦是通得人性，喉腔中发出“呜呜”的悲咽，静静地趴在他身边，安慰着，同泣着。

“待会不要跟着我一起走，你在这里等着小惜出来，把她送到苏先生的营帐中，好吗？”

佛牙顶了一下萧景琰的手掌，以示同意。

萧景琰安心地点了点头，后，拼尽全身之力站起身，向营地的方向走去。走得几步，驻足回眸，见那万年不变的古洞，默然静立，不受俗事纷乱的搅扰。

这里，就留给你。萧景琰将手放在心口，这里，也留给你；除了你，不会再有人，进得来。

半月之后，大梁皇帝萧选下旨，昭告天下，封皇七子萧景琰为皇太子，入主东宫；待得国丧期满，迎中书令柳澄之孙，柳氏，为太子正妃。至此，东宫荣宠，烈火烹油，鲜花灼锦，荣耀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