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血月笼罩之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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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伊科诺村。

旅馆内的煤油灯已经熄灭了许久，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从窗外洒进的点点星光。

“丽兹，睡不着么？”

凛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静谧，靠窗的床上，用被褥把自己蜷成一团的人影翻了个身，以此回应那声轻轻的呼唤。

“凛也是？”丽兹将自己裹成棉被卷，不管在哪里，她都改不了这个看起来有些幼稚的习惯。

“有点吧。”凛轻呼了一口气，把姿势改为侧躺，“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

“还在为白天的事烦恼吗？”

“知道的话一开始就别问嘛。”

“因为丽兹的心思一直都很好猜。”凛轻轻地笑了，“你在担心什么？和我聊聊吧。”

“也不是说在担心什么……只是觉得这次的委托有点不对劲罢了。”丽兹闷闷地说道。

“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啦，只是单纯的直觉而已。白天的事也让我很不痛快，再这样下去，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那个吸血鬼。”

“是吗……我倒是觉得有那两位在的话，这个委托倒是会很轻松就是了。”

“确实，葵和伊丽莎白都很强，她们绝对有上位冒险者的实力了，明明还都那么年轻，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呵呵，我也赞成。”凛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还停留在欧泊级，还愿意和我们组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凛？”

“但是，我觉得她们是好人哦，我还在当修女的时候，不知道见过多少恶人与伪善者，她们的身上完全没有那样的气息，说不定心灵比我还要纯粹呢。”

“只要信赖她们，想要达成这个委托绝非什么难事，我是这么想的。”凛看穿了丽兹的心思，便以这样的方式给以安慰。

“早知道了……”丽兹有些别扭地撇过头去。

“不说这个了，丽兹，这个委托结束后，你有什么想做的吗？”刚才的谈话让本就不多的睡意暂且潜藏，凛遂切换话题，想继续女子之间的聊天。

“有什么想做的……难道不是继续一起接下一个委托吗？”

“也是呢……丽兹想一直和温达尔他们一起当冒险者吗？”

“倒不如说，我根本没考虑过分开后会干什么……”丽兹歪着脑袋，诚实说出心中所想。

“这句话真有丽兹的风格。”像是在听小孩子无忌的童言，凛做出无奈的笑脸。她虽然比丽兹大不了多少岁，但生活的经验比起这个涉世尚浅的女孩来说不知要多出多少。

同时，她也很羡慕丽兹能毫无顾虑地说出“希望四人一直在一起”这句话。

“真是的，不要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啦。”丽兹朝凛吐吐舌头，“不过，要是说打算，我倒是想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那是指？”

“你看，我们升上欧泊级后，收入已经是下位冒险者里最高的了吧，想晋级成上位冒险者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在这之前稍微偷下懒也可以吧？难得这阵子还攒下了不少钱，要是能找个机会花掉就好了。”

“确实呢，仔细想来，我们这几年来也没正式地放过一次假。”

“对吧对吧，我超~想去帝国以外的地方看看。之前帝国的三帝国统合青年交流大会我也想去观摩的，结果一直没时间。”掺杂着遗憾与期待的情绪，丽兹开始了自己小小的展望，“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能去三日月一趟。”

“葵小姐的故乡？”

“嗯，漂浮在海洋上的群岛国家，听起来就很棒，在见到葵之后，这种观念就更强烈了。同为人类，文化却会有如此大的差异，我一直想亲眼见识一下。”

“听你这么说，似乎的确很有趣。我也对那里被称为‘神社参拜’的习俗很好奇，不知道和西斯提亚圣教的仪式有什么差异呢。”

“这是前修女遗留下来的职业病吗？”丽兹吐槽道，“不过，难得凛能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果然旅行很必要，过一阵子就去跟男生组商量商量吧。”

“旅行……呢……”凛呢喃着那个词，在她还待在圣都米德拉什的大修道院时，对这种能自由自在前往自己想去地方的行为一直都没什么实感，对修女来说，如果没有教会上层的安排，连迈出修道院一步都不会被允许。

“凛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丽兹兴致勃勃地问。

“我么？”凛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比起旅行，我更想用攒的钱为我们四人在帝国买一栋小房子呢。”

“唉，为什么？”

“丽兹你大概很不情愿回到帝都的本家吧？温达尔和施里特也是，他们也没有能回去的居所了。我……也应该不会再回圣都教会国了，所以说，如果能买下一栋房子的话，那它就是只属于我们四人的‘容身之所’了不是么？即使之后我们不再当冒险者了，也能在那栋房子里一直一起生活下去……”

越说到后面，凛的声音便愈发轻微，最后变得细若蚊鸣，连只隔了一张床的丽兹也听不见具体的内容。

“对不起，擅自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不知为何，那本是凛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是本不打算对任何人道出的无端妄想，却在今晚不小心说漏了嘴。

或许是丽兹之前无心之言的影响，凛的脸颊像发烧了一样变得滚烫，她庆幸现在是夜晚，对方看不到她表情的变化。

“这不是挺好的嘛？”丽兹嘻嘻笑道，“啊，对了，不如就把这个当成‘今后的打算’好了，这可是凛给我的灵感，今后你就不能对我的人生规划说教了。”

“丽兹……”看到对方如此轻易地认同了自己的想法，凛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说起来，现在帝国好像也不让人出境的样子……旅行的话就暂且放到备选方案里吧。”丽兹自顾自地说道，“相对的，我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得让温达尔他们知道，不，是要遵从才行。”仿佛取回了平日的急性子，丽兹已经开始在床上不安分地滚来滚去。

“不，这就太……”

凛忍不住对丽兹伸出手，却又暗暗地垂下。

想说出什么制止她的理由，实际上也找到了几个，但是……

她说不出口，准确地来说，是不想说出口。

因为，她也由衷地期盼着——

轰！

窗外闪过一阵炽烈的红光。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震碎了夜晚的宁静，连带着少女们复杂的心境也一同被搅乱。

烈焰之柱拔地而起，舔舐着夜幕下的星空。

望着从窗外升腾而起的红色，凛和丽兹都被吓了一跳。

“怎、怎么回事？村子里起火了？”带着一丝淡淡的恐惧心理，丽兹担忧地问道。

“不知道……但是，这个预感是……”脑海里的不安像是被吹起的风铃一般响个不停，正当凛打算下床确认外面的情况时，从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丽兹？凛？你们还醒着吗！”那是温达尔带着焦急的呼喊。

“温达尔？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但是村子里好像是着火了，总之先换好衣服，我们在旅馆门前集合！”

“丽兹，看来是紧急状况，我们出去看一眼吧。”

“嗯……”

凛取下二人挂在衣架上的外衣，而丽兹则是拿起放在床边的魔导杖，来不及打理自己的面容，她们点起煤油灯，摸索着下楼。

一来到户外，除了不远处冲天的火光之外，一股呛人的硝烟味也扑鼻而来。捏着自己的鼻子，丽兹跟在凛的身后，同早已在门口等待的温达尔和施里特汇合。

“到底是怎么回事？温达尔？”看着四周同样不知所措、慌不择路的村民们，丽兹想从温达尔那里得到答案。

“不知道……那些火势似乎是魔法造成的效果……但是，在施威兹沃德大森林的环境里，根本不可能会有火素系天赋魔法的魔兽才对……”

“比起这些，得先让村民去避难才行，施里特，你能——”当凛想拜托施里特的时候，她发现后者正以不自然的眼神凝望着某处，背上的短弩也在悄然间落到手中。

三人顺着施里特的目光看去，发现在视野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骗人的吧……”丽兹克制不住地捂住嘴巴，恐惧在心中油然而生。

绯色的短发，深红的竖瞳、苍白的皮肤，以及在火焰照耀下，那副天然中透露着残忍的表情。

与女孩无异的小小身躯正向他们漫步走来，粉嫩的舌头舔舐着上唇，短短的尖牙上闪着晶莹的冷光。

那是，把她眼前的四人视为“食料”的征兆。

“吸血鬼……”温达尔举起臂盾，额前滑下一滴冷汗。

“为什么……会自己出现在这里……？”

……

“「秘剑·真经津光」！”

柳鸣·菖华自刀鞘中神速弹出，宇白碧右手持刀，闪到蕾布莉安的身前。刀身横转，架在左臂之前，迸发出镜色的光辉，与那团牙状的能量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伴随着镜面碎裂的声响，宇白碧的身子被震退数米的距离，才将那团能量完全化解。“「Enhanced Illumin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