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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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句话,袁娴看?了三遍，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陈朗说得对，他们本身感情不深,分开不过两个星期就感觉没?话说了似的,主要是她忙起来就无暇顾及更多。

他跟她分享的生活点点滴滴,舒心的时候觉得开心,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会?想跟他说话，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如履薄冰的感情,在?什么都易变的年代，真的能坚持一年吗？

袁娴都想过的，所以一直做着陈朗随时热情消散不了了之的准备，却没?有察觉到他也在?不安，小心翼翼维持着联系。双方都在?揣摩着对方的心情，一步一步试探着相处。

依照她的条件,其实也可以去长沙实习,影响并不大，可是却不愿意表现出是自己想去找他，付出的越多在?感情中?越处于被动?。这是她不敢放心大胆去尝试的。

经过这一次陈朗的表白?,至少表面?上?袁娴多少了解到他的心情,并不打?算第?一时间就给出承诺,但是已经决定了实习的大致方向。

宿舍几个人就快分道扬镳,好歹相处了四?年,有多少不愉快在?分别的日子里都烟消云散了。学校的食堂添了不少新面?孔,朝气蓬勃，大一的新生穿着军训服，成群结队吵吵嚷嚷，一眼望过去全是迷彩的天下。

靠近大柱的餐桌清净一点,袁娴打?好饭就坐在?那里，头顶上?挂着光盘行?动?的标语，旁边桌上?还放了一锅汤。陈晓打?了醋溜茄子和红烧排骨，冬瓜汤，吃一口叹息道：“毕业就吃不到学校的饭菜了，想起来就觉得难受。”

袁娴直接把汤倒进?米饭里，汤汤水水一起吃，她喜欢用汤泡饭，在?家里袁妈就不准她这样，说是一点也不养生，对胃不好。袁妈就是什么都爱插手的家长，洗衣服必须先洗衣服再洗裤子，先洗浅色的再洗深色的，袜子不能搅和进?去，内衣裤必须另外用盆洗。

每一件事都有严格的标准，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小时候还能和平相处，长大之后各自生活习惯不同，就容易发生矛盾。即使袁娴脾气好，不爱发火，可是她比较随性倔强，跟袁妈也经常生气，每年回家都吵架。

本来之前暑假家里让她回家，但是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说是借住同学家里，袁妈就非常不高兴，“多亲近的关系麻烦人家多了也招人嫌，你?自己注意一点，本来好几年没?在?家里好好待过了，盼着你?回来一回又跑去长沙。”

观念不同解释不清，只好不说话，这样一来老?妈又有话说，年纪大了翅膀硬了，所以家里的话也可以不听了。交流起来就很累。

手机微信进?来视频邀请，一看?是老?妈的头像，袁娴扒扒头发，接起来，有气无力喂了一声。“怎么了，在?干嘛？还没?起来啊，说话又没?什么精神。”

“吃饭呢，在?食堂。”

那边没?再纠结，聊了几句日常，提起她毕业的事情，“要不就回来实习吧，成都离家近，不管找工作还是以后成家都不远。之前问你?找没?找对象，你?又说还在?上?学都不急，跟你?同龄的娃都抱两个了，家里也不好说你?什么。现在?毕业了，总该操心对象的事情了，昨天还有人托你?舅妈打?听呢，也是武汉好学校毕业的，不管怎么样你?回来看?看?嘛。现在?的年轻人是比较专注事业，可你?一个女孩子，总要成家的，二十几快三十了，拖到年纪大了还不结婚，多招人说闲话啊。爸妈都是过来人，总不会?害你?，说你?又不爱听，你?自己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到这些?老?生常谈，袁娴就头皮发麻，关键家里人没?有恶意，不过就是思想观念旧了点。她每次都好好听着，因为知道如果反驳的话事态会?严重，可是这些?话听多了也会?焦灼。

敷衍又太不走心，立马就被察觉到。“你?有没?有在?听啊，跟你?说个话也是急人得很，这些?都是好话，总是为你?好。你?要回来的话，我托人打?听一下，你?姑父在?政府工作，看?能不能给你?安排进?去。”

袁娴忙道：“我又不是没?有学历，想做什么自己去应聘就是了。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有人也没?什么用，做不来就是做不来，还白?白?欠人情。你?不要操心了。”

“问问有什么关系，你?别去其他地方了。叫你?就在?成都上?学，要跑去北方看?看?，几年总该看?够了，那有的人一辈子没?有出过省不也活得好好的。”

“不说了，我同学也在?呢，有论?文要商量一下，有空再给你?打?。”每次说起那些?话题就很窒息，袁妈也不打?扰她了，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陈晓叹为观止，瞅瞅袁娴的脸色，嘴巴微微一噘，“你?家里让你?回去成都啊，那你?回去吗？”

她是最喜欢自由的一个人，讨厌约束，当初就是因为家里事无巨细都要管，所以才跑开远远地去上?学。本来以为几年过去，大家都该有长进?，老?妈还是喜欢什么都插手，这要回去了，以后的路就可以一眼望到尽头了，想想都觉得可怕。

本来打?算回成都工作的心，立马在?袁娴这里被否决了，她摇摇头，“不想回去，我之前也是想着爸妈年纪大了，需要陪伴，所以准备回去。现在?看?来，没?有找到对象之前回去，一定会?被念死，相亲局恐怕会?多到让人发疯。”

“有了对象也不会?安稳好不好，对象的条件合适了会?催婚，完了问什么时候生孩子，生了之后又问二胎；对象不合适更难，一边谈恋爱一边被家里念叨分手。哪一条路容易啊，还好我爸妈都有自己的事业没?有空管我们，见识广阔思想独立的父母就是好啊。”

这话好像是在?说袁娴父母眼界见识狭窄似的，不过陈晓历来心直口快，有口无心。袁娴不会?跟她计较这个，“农村的父母都是吃过半辈子苦头的人，文化程度不高，但是积攒的都是生活的智慧。他们也有自己适应生活的方法，只不过跟我们有出入，坏就坏在?大家都没?有坏心，偏偏思想追求不在?一个频道上?。”

所以她从来不喜欢跟人争吵，惹不起躲得起，可是爸妈也不可能躲一辈子，好烦哦。袁娴有点苦恼，家是永远的港湾，可是有时候这个港湾也会?掀起狂风暴雨，令人心力交瘁。

陈晓拍拍她肩膀，一直觉得袁娴这样事事有打?算，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是没?有烦恼的，原来也会?心有所苦，“不要想那么多，至少你?的工作风生水起啊，这一点也值得你?爸妈骄傲吧。”

“可是他们觉得这是不务正业，没?有社保，没?有五险一金，老?了什么政策都享受不到。总之做的再好，也没?有当老?师啊医生啊坐办公室的舒服，我也是很服气，又解释不通。”谁都可以嫌弃父母，偏偏子女不能。

她想离家远一点，可是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每个人都会?怀念故土，那是心安的地方。袁娴其实也挺依赖家里，却总有很多意见不合的地方，就算人躲出来，心也被困着。

还没?办法跟任何人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换位思考、感同身受，分享出去的烦恼不过是别人一笔无聊的谈资。这是她从初中?就明白?的道理，可是人心很脆弱，有时候也需要倒一倒垃圾。

学校附近的奶茶店生意很火，满座青春靓丽，陈朗今天放学，下午就想给她视频，袁娴那会?儿?在?教授办公室，让他晚上?打?。回宿舍会?被陈晓看?见，所以就到奶茶店来了，靠窗的位置她来的时候还没?什么人，军训解散之后，肉眼可见人多了。

她化了淡妆，长发全部披在?脑后，穿了一件香槟色森系仙女裙，锁骨很精致，腰肢很细。捧着奶茶并没?有要喝的意思，戴着耳机。陈朗趴在?床上?，只是露出眼睛和鼻梁也非常好看?，视线聚焦在?她脸上?，一秒也舍不得移开。

袁娴没?有笑，他就问，“你?怎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只是一些?烦心事。”老?妈一天三个视频，问她的打?算，说了也不理解也不认同，不说又被误解，挺心累的。

“烦心事也可以跟我说说啊，我喜欢听关于你?所有的事情。不要觉得跟我传播了负能量，对象用来干嘛的，就是互相诉苦互相安慰的，不然要我干嘛？”听她的心情，也更能了解她的想法，不想被她当成外人一样客套。

袁娴被他诚恳的话语所感染，简练了一下跟家里的矛盾跟他说了，“说起来也是一些?芝麻大小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情绪化，一点小事都能让我心情起伏很大。”

“因为你?很有才华呀，搞艺术的人就是异于常人吧，比较感性。一般都是这样的。”

“要是能改一改就好了，每天都这样焦躁真的很不好。”袁娴泄气道。

“你?以前说过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会?永远情绪化，永远极端，永远大悲大喜。这就是真正的你?，只有这样的你?才是鲜活自由的，想做什么就做。或许你?不相信，但我真的想永远陪着你?。”

袁娴忘了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但是这确实像她会?说的话，“永远陪着我啊。”

“嗯呐。”

心头微动?，袁娴一直被看?着，微微笑了笑。这一桌就坐了她一个人，跟周围其他满座的桌子相比，显得另类。三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穿着迷彩的男生慢慢踱过来，“不好意思，这里有人吗？”

袁娴摇摇头，开口说话那个就坐到她身边来了，不好意思再跟陈朗说露骨的话，袁娴没?有再开口。“同学你?也是A大的吗？是我们学姐吧。”

男生长了一张可爱的面?孔，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亮，尖尖的虎牙感觉有点野性，脸比较小，头身比可以说非常好。不过袁娴见过的帅哥多了，自然免疫，笑了笑混过去，拒人于千里外的高冷。

她不怎么理会?人，几个男生的注意力就转开了，聊起了军训的事情。她旁边的男孩子会?用余光悄悄看?她，上?了三杯奶茶，过了一会?儿?一块小蛋糕从旁边推过来，“那个，占了你?的位置，请你?吃蛋糕吧。”

被太阳暴晒过的脸有点红，眼睛亮晶晶，期待地看?着她。对面?两个朋友心照不宣，露出揶揄的笑，不过没?说什么，对方紧张地手指蜷在?一起，完全不敢看?她，应该是没?有多少搭讪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