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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听了,起身答应:“诺,小侄记住了。”“后头的年宴,除了迎春,让探春也跟着一道去。”贾母思虑过后,道。
王夫人再次抬头:“老太太,探春年纪太小了,规矩也学的不齐全。让她跟着迎春一道进去,只怕要闹笑话了。”
贾政闻言,瞪了一眼她道:“探春与外甥女一般大,阿晴学的如此好,探春如何能差了。她不是一直在你跟前教养么,难不成你不曾教她?迎春跟着母亲这几年一直入宫,探春自然也能。规矩没学好,那就再学一遍。她都多大人了,没道理人家能学好的她不能。”
王夫人一噎,垂眸解释道:“人年纪小,性子不定,怕坐不住。”
贾政不理俗务,不大通这些,只有一样,愚孝。凡是母亲说的话皆有理,凡是母亲做的决定都正确。“探春既在母亲跟前住着,你又说怕定不住性子,那便只好劳动母亲大人代为管教。”
“不必了!”王夫人立时反驳,而后察觉自己声音有些大了,立时便小了声音,“我教便是了,如何能累着老太太。”
贾母自然也不愿自己亲自去教养一个庶女,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宝玉要操心,哪里能分的出这闲心来:“我看你太太就很好,何必再要我费事。提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既要做规矩那便该有个做规矩的样子。探春与乐晴年纪相仿,只相差了几个月。再与惜春挤在我院子里那也太狭窄了些,让你太太在找个院落出来,让她们居住。”
王夫人听见了,尚未答言,贾珍却道:“惜春年纪小,不必腾挪了。一会子我再着人送些银两过来,跟着老太太住如何能寒酸,说出去要丢我宁国府的脸面。”说着去看尤氏。
尤氏想起之前听见的那些女使婆子们闲磕牙,今日有听见贾珍如此说,想来定然也是知道了:“我知道了。回头我让人送些好缎子来,到底是嫡出的姑娘,虽年纪小,费不了甚东西。便是比不得宫里头做娘娘的,也不能与个庶出的相提并论。”
王夫人听的有些恼火,回了自己屋子便拉着周瑞家的说道:“我是短四丫头吃的还是喝的了,一个两个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嫡庶不分了!”
“太太很不必与那些没见识的人置气。当初那也是他们自个儿说了,不懂教养女孩儿,怕哪里疏忽了怠慢了四姑娘,又说咱们老太太最会养女孩子,让四姑娘过来定然教养的极好。如今又反口说坏话了,这样前后不一的人太太与他们置气可是掉价。”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最是清楚王夫人的心思。
三言两语的,就消了王夫人的火气:“你的话,也有理。”
“如今说话做事的都是东边府里的,今日听见他们话语的还有老太太。这话明面上听着像是再说太太嫡庶不分,谁知道不是在说老太太糊涂。这是在老太太院子里,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四姑娘这番待遇下人不经心是一回事,老太太见着了不说又是另一回事了。难不成老太太听见了不气?”周瑞家的又找了个借口宽慰,说的叫人听着又是一番道理。
王夫人冷笑道:“可不是这话,要不是她说人老了元春又入宫去了,自己觉着院子里不如原来热闹。老爷才叫我送了探春过去陪伴老太太,如今可好?有了事儿,都是我背着,她自己身上一沾半个的这回算是吃了闷亏了。”
“太太不必担忧,四姑娘说到底都是宁国府的人。以后婚嫁顶多费一副妆奁,加一份添妆罢了,与咱们什么相干。”周瑞家的道,“只是老爷说到三姑娘这规矩……”
“既要带进宫去,那自然不能丢了元春的脸面。说出去咱们家不会教姑娘,平白带坏元春的名声。”元春得了宠幸成了天家的人,王夫人自然是高兴的。可要注意的事儿也因着家里出了个后妃而要格外注意,王夫人当然也是头疼的,“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要带探春入宫。”
周瑞家的笑道:“二姑娘是大房的人,咱们大姑娘又是才人,若是这回入宫没见着自家妹妹,那些宫人们嘴巴里还不知要说些甚呢。”
“这倒是。也罢,总归大体上不出错便是了。还是如从前一般教养,你去见见她,叫她知晓些轻重。”王夫人心底又有了新的忧虑,她心底一直不踏实。
“诺。”
尤氏离了贾母的院子跟着惜春去了她的地方,屋子是小的东西也不大全。皱眉道:“之前来时也不见得有这般小,这回这是怎么?”
跟着惜春过来的入画听见了道:“是林家三姑娘每回跟着她家大姑娘二姑娘来时会过来与咱们姑娘说话。林家大姑娘与二姑娘往咱们姑娘这里送东西,这东西多了地方自然小了。”
尤氏粗粗环顾了一圈,确实多了不少精致的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贾母布置的。这一整套的画具,贾母便没有。“这些个画画的东西,造价不菲吧。”
惜春不大懂这些,闻言只道:“林表姐着人送来时也不曾说过这些,我瞧着不俗,又使着顺手也便没有推拒。”
惜春刚巧想学画来着,林乐暖知道了回去说了一嘴,林乐曦便记在了心里。别的东西王夫人会扣,可这一整套的画具是林乐曦让人重新置办的,带过来时林府的下人特意当着众人的面说明了,这是林家三姑娘给荣府四姑娘的新年礼物。众人皆知,这画具便完完整整的到了惜春的手上。
“嫂子,你来我这儿有事?”惜春年纪尚幼,并不知晓太多事,还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
尤氏自然不会告诉惜春她是贾珍逼着来的,才刚贾母屋子里说的话倒是她真心。惜春的身份摆在那呢,与一个庶女平起平坐算是怎么个回事儿啊。更何况她与林家三姑娘交好,谁不知道林家在天家面前地位特殊。与林家交好,对自家才有帮助。
“你哥哥说我近日太忙,都不知你在这里过得如何。让我从宁府带了些东西过来与你,顺便看看你身边可还有缺的不曾?”尤氏想着贾珍来之前说的话,既是兄妹,那便得有兄妹的样子。回头人家不认你这个哥哥了,往后那可不就是不认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惜春歪头:“我这一向都好,并不曾有缺的。”
“你一个小孩子家知道个甚,哪里是物件缺了才叫缺,那女使婆子也是一样的。”尤氏也是看见了贾母身边这进进出出的人才隐约想起惜春身边的人似乎太少了些,“你如今身边侍候的人有几个?”
惜春哪里能晓得这些个,转头看入画,入画无奈回答:“太太明鉴,咱们姑娘身边使唤的还真不多。算上乳/母与从宁府跟着过来的,也不过四五个。便是这边大房的姑娘身边人也比咱们多。”
这算的是能用的,没算上那些个偷奸耍滑、背地生事的。
尤氏皱眉:“这可不成,屋子里若是没有个能约束底下人的管事妈妈,光靠你们几个,做梦呢?!”
“可不是这话,姑娘自己个儿没觉着,咱们做下人哪里能瞧不出来。那些个,”入画朝外边努努嘴,“那个是能真派上用场的?一有好东西赏银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真到了要做事儿时都成了那鹌鹑,不带吱声的。”说到这个,入画越想越气:“太太您评评理,一样都是姑娘,怎么三姑娘身边人去厨房那边人还殷勤的特意跑过来,咱们这边连自个儿屋子里的女使也不见得使得动。”
尤氏闻言,斥道:“既然都是一样的姑娘,人家三姑娘能的事儿惜春若是一样能,也不见得叫人家轻慢。下边人使唤不动不知道换了么!那些个管事娘子摆在那作甚用的,叫你们看的么?榆木脑袋!咱们每年往这里送钱送给谁的?送给那些个下人的不成?!”
入画被教训了一顿,低头道:“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了。”
“也罢,看你们这些个就知道躲在后头不出声,抱怨倒是会跑在头一个。我去与这边的太太说,等会子从宁府里挑了好的来与你们使。东西我放这了,你们几个打理出来。嫡出的姑娘,就该要有嫡出姑娘家的样子。若有客人来了,这小小的地方如何落脚?!”尤氏说着说着,竟也有些埋怨王夫人不会料理事了,一个两个都不往周全了想。出了事情倒是叫她来收拾烂摊子,真是想的挺美啊!
侍书在隔壁觑着尤氏带着气出去,赶忙转身回来:“姑娘,听着这话头怕是火气不小。”
“四妹妹本是东边的人,珍大嫂子过来过问几句看着下人不得力自然有气,与咱们有甚干系。”探春嘴角带着笑,一笔一划练着字。
侍书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探春的样子有不好再开口,只得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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