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最后的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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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站在殿内他们就真是一家人了？

实则不然,那么多的人,他们有几个真心为着隋朝之亡而着急的，又有多少的人真正为着杨氏谋利的,各自心知肚明。

襄国长公主冷哼地道：“巧舌如簧。”

李昭道：“长公主以为我说得不妥？不对？”

是不是巧舌如簧，他们都心里有数，襄国长公主想要掩耳盗铃也得一旁的人配合才行吧。

“就算你说得对又如何,你若是没有办法说服我们,让我们同意你的所做所为,你知道你自己会怎么样？”襄国长公主却直言承认。

没错，在场的人都希望得到一些利益,是利益让他们站在一起,共同来面对李昭，要是李昭认为自己可以一并说服他们，让他们接受李昭的进入长安,就是李昭的本事。

李昭道：“李家入主长安,必善待杨氏宗氏与诸位世族，李氏多年的宗旨是与人为善,诸位只要不做损及李家的事，李家也必不会伤及诸位。至于官位，有能者居之。世族人才，诸位难道以为自己家中的人才干比不上旁人？”

行啊，说到这个份上就是想看李昭的底牌，李昭可以给他们看，让他们瞧得清清楚楚。

“李氏与人为善,你李昭却不曾与人为善，官位以有能者而居之，世族的人才几何，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世禄世卿，你李昭一得城池却拉下多少世族？”

有人揪着李昭的话，还有先前李昭做下的事不放，直指李昭究竟都做了什么，就凭李昭所作所为，他们信不过李昭。

“大势所趋，诸位都是聪明人，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尸位素餐者，还想占着官位，当以容之？你对我做的事既是有所了解，那你更应该知道，我攻下的城池，我换下的是什么人的人，用上去的又是什么人？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不假，共治二字，治者为何？不治者天子还要用之？”

吵架说理，李昭从来不怕他们。

“治者，从水从台，自水的初始处、基础、细小处开始，以水的特征为法，进行的修整、疏通，是为治。《孟子·滕文公上》有云：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

“做不到所谓治，诸位还想怎么样？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主儿，我还得供着请着求着他？”

“粗俗。”前面李昭引经据典倒是好说，可是后面的话怎么听得都让他们不舒服，立刻着急地唤着李昭，想让李昭能够注意着点。

李昭道：“引经据典而论诸位都听不进去，只好用着寻常百姓通俗易懂的话让诸位都能听清楚，少为一点小事揪着不放，让人不高兴。”

扫过在场的人，李昭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了，接下来就是看他们的反应。

“只凭如此你就想得长安？你能给的别人能给我们更多。”襄国长公主冲着李昭点出她所提的要求听压根没什么可以吸引人的地方，就这样便想让他们把长安给李昭，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李昭摇摇头道：“没错，他们是可以给你们更多，可是你们敢保证那些人将来不会把你们除得更快？”

提起此，一干人都顿住，“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给得越多，就会有人更迫不及待的想杀你们，把你们的权利收回来。”

欺身近向襄国长公主，李昭问道：“旁人或许未必能明白这个道理，长公主你应该明白的，曾几何时你也是这般的心思，急于将天下的权利尽握于手中，迫不及待的想要杀尽天下的人，尤其是那些能人。”

襄国长公主一手将李昭扶持起来，看着李昭成长至此，现在都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只身一人就敢来谈筹码，就为了让他们都可以安安份份的把该给的东西都给交到李昭的手上。

“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动我们。”没错，襄国公主相信有很多人都容不下他们，而且还会用尽手段将他们赶尽杀绝，对于每一个人，襄国长公主都会心存防备，李昭凭什么的认为自己会是例外？

李昭道：“因为我不需要。我刚刚已经说过，有能者而用之，治理天下总是需要人才的吧，任人唯亲，天下一定会大乱，我想要天下大乱？前车之鉴还不够？”

捅心啊捅心，捅的最痛的还是襄国长公主的心，可是话粗理不粗。

“与其假仁假义的什么都答应你们，转头等到天下太平，再想着一个个的收拾你们，我说白了，告诉你们什么东西是我能给你们，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给你们，至少将来你们不会犯到我的忌讳上，让人不得不杀你。换作是你们，你们想选哪一条路？”

李昭把话摊开说得很清楚，就是想让他们可以有所选择，接下来的事就得他们想明白，什么样的路才能保证他们真正的利益。

“世族，哪一家不是靠着家中的人才说话的，你们的先人如此，你们自己不是如此？都是一样的人，前人能做的事，你们难道就只能躺在前人的功绩上由着后来者居上？哪怕我就算放任不管你们，旁人就不会动你们？世族相互联姻不假，相互争斗也不假吧？”

一眼扫过他们在场的这些人，想让他们自己问问自己，争斗之起是李昭挑动的？

他们一直就有争，而且从来就没有断过，这不是李昭造成的，是人心所始，因为他们都是在争斗中长大，也在争斗中习惯了争斗，一天不斗最难受的人会是他们自己。

“你说的我们都明白了，可是按你这样说来，你哪里给到我们什么？”问得真好，可不就是，按李昭的说法，她有什么可以给到眼前的襄国长公主和一干贵族的？

“给你们公平的机会，保你们平安，让你们可以活着，不会无缘无故被人杀了，这还不够？”李昭问他们，一干人当然是觉得不够的。

“你想凭此让我们把长安给你，李昭，你知道不够的。”

襄国长公主提醒李昭，她要是想凭这点就让他们把长安双手奉上，李昭是在做梦。

李昭再次摇摇头道：“我以为奉上长安，让长安免于战事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有战争就一定会有死亡，不管是我这一边还是诸位这一边。打完之后的结果也差不多如此，可是要是能不打，自然还是不打的好，因为要是打起来，死了哪一家的亲近之人可就是结仇了。”

说来说去，李昭这是不怕打啊！

“你想打？”襄国长公主半眯起眼睛看着李昭，想知道李昭到底是怎么样想的，她是不是想打，想打得天翻地覆，打得不可开交？

“恰恰相反，我不想打，我要是想打的话何必来此。可是你们提出的要求过份，而且完全是为将来埋下祸根，将来的死伤未必会比现在攻城的死伤轻，既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打，也省得后方不得安宁，到时候还得操心。”

李昭话说到此，一个个看向襄国长公主，襄国长公主道：“你以为你装作一脸不在意我们就真的相信你真的不在意？”

“不然，拿下长安对李家意味着什么其实大家都明白，可是诸位啊，你猜猜长安城里里外外有多少我的人？”李昭认为到这个时候是应该表现一下，证明自己其实对长安势在必得。

“你的人？苏烈？”襄国长公主没有说话，却是有人道破苏烈的名字，襄国长公主拧起眉头来，苏烈啊，那是李昭的未婚夫不假，却不代表李昭的人只有这一个。

“李家怎么说也是五姓七望之一，要是没点本事哪成。借着家族的光，我自然得发扬光大，你信不信我能烧了整个皇宫？”李昭问出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和气的，却无端让人渗得慌。

他们现在都在殿内，要是李昭有心要烧皇宫，还是烧毁整个皇宫，那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想到这里好些人都坐不住，当即就想派人去查查看李昭的人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可以找出来先解决了，不能让李昭只身一人进入长安，李昭没什么事他们倒是先死了。

心里越是想着此事，心下越是不安。

李昭就看着他们坐立难安。襄国长公主喝道：“不过是辨不得真假的一番话而已，你们也相信，认为是真的了？”

真假难辨，正是因为分不清才是最磨人的。

李昭看向他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或许就像长公主说的那样，我就是骗你们的，不管怎么样，能骗着一个是一个。”

……听到李昭大方地说起，他们更是没底，李昭的笑容太刺眼了，怎么看都不像是骗人的。

不，李昭就是在骗人，或许她就是在等着他们不相信她，要是都不相信李昭，真不跟李昭谈，真要打起来了，李昭一把火烧了皇宫，到时候他们都得死！

“长公主，你真要跟我拼个鱼死网破，到最后才肯开城门？若是如此你何必让我来这一趟？太好的条件会要你们的命，你想想看啊，来一个无信的人，不管你们提什么条件都答应的人，等你们把城门开了，他们领着大军进来，二话不说把你们全都解决掉，你们又能如何？

不说还好，越是听着李昭说来，他们越是觉得瘆人得紧！

襄国长公主指着李昭道：“你想说你是一个有信的人？”

“难道不是？到现在为止我何曾失信于人？”李昭问起襄国长公主，她有说过什么没做到的吗？

“身为大隋的臣子，你现在在做什么？”襄国长公主直指李昭曾为臣子的身份，可是现在她却想要这个天下，迫不及待的要得到这个天下。

李昭叹一口气，“至少在陛下没有出事之前我还是臣子，可是大隋亡了，我可不想殉国。所以我到了长安，我想作为大隋的臣子，护着杨氏算是能为皇上做的最后一件事，不对？”

襄国长公主看向李昭，“再多的借口都掩盖不住你想让你的父亲坐拥天下。”

“是。天下大乱，谁都有这个机会，既然都有凭什么我们不能争一争？长公主都能治理这个天下，我李昭为何就不能。”想让李昭承认自己的野心，李昭大方地承认，是啊，她就是有这份心如何？

“这殿内的人有多少有着同样的野心，没有做出来只是没有机会，没有基础，我有，我若是不做，将来的一生还如同原本一样，不管你是真的忠心还是假的忠诚，于旁人的眼里都会变成假的。长公主，这一课是你教我的！”

襄国长公主从来不相信李昭，每一次李昭做什么，利于国也罢，利于百姓也罢，她只问是否利于她。

李昭不能说自己完全无私，但是最起码连那一点点的信任还是应该要有的吧。

要不是因为襄国长公主一次次试探，一次一次的威胁，都让李昭喘不过气，李昭或许不会那么着急。

“杨氏和李氏要联姻。”襄国长公主提出此，李昭摊手道：“这倒是没问题。”

她家里好几个弟弟都没成亲，联姻一事到时候让李渊和襄国长公主商量即可。

“杨氏一族就算称臣，李氏也当恭敬有加，我皇兄的尸体要尽早运回来，以帝王之礼葬之。”襄国长公主还得继续提出她的那些要求，这些一提出来，李昭也就明白，有些事成了。

“理当如此。”李昭倒是爽快地答应下，这些事原本就应该那么安排。

这倒是很好说话啊，襄国长公主盯着李昭问道：“于杨家中你择一人而嫁之，你以为如何？”

李昭真是惊住了，完全没想到襄国长公主能有这样的脑回路。一下子惊得看向襄国长公主，“你是说笑吧。容我提醒你一句，我的婚事能够定下真是多亏了你，比武招亲，我们三书六礼都快走完了。你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提议，是想让我成为一个无信的人？要是我果真成了无信的人，那你得要小心些才行。”

襄国长公主就是想试试，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若是能为她所为，为杨家所用多好，可是无论她怎么做，好像都没办法收伏李昭，李昭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她也想最后努一把力，能把李昭拉到她的手上，让她成为她的人最好。

可是李昭将问题一问出来，襄国长公主立刻明白，没有可能了，李昭一向是个重信的人，她断然不会让自己落人那么大的一个把柄的。

“好。希望你能一辈子都言而有信。”跟着一个有信的人总是比无信之人要好的。

本来在襄国长公主的眼里，像李昭这样的人本就与旁的人不同，也正是因为这份不同，李昭才会得了机会一步步的起来，长到今天。

李昭冲着她露出笑容，“放心，我会的。”

说话算数，立身之本，李昭岂会自己坏自己的名声。

“那么等我父亲到来之后，由我父亲亲自与诸位谈定，到时候再开城门。”李昭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像这样威风的事就得应该让李渊亲自来体会。

看向襄国长公主，李昭更是提醒地道：“长公主想给的东西到时候再给我父亲。”

要给的什么，就算听起来没头没尾的，可襄国长公主明白，传国玉玺。这样的一份东西，就应该由襄国长公主送到李渊的手里，也就意味着天下江山，从此将是李家的。

襄国长公主没有接话，李昭无所谓。来这一趟算是把想做又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与人作一揖道：“若无他事，昭告退了。”

她倒是真不着急，来得干脆，现在就算要走也甚是干脆，襄国长公主没有作声，自然没有人愿意留下李昭来。

听完襄国长公主的意思，她认定李昭，也认定李家，比起很多人来，显然襄国长公主更相信李昭。

也正是因为这份相信，没有见其他的人，襄国长公主却打算与李昭定下献上传国玉玺，打开长安城门迎李昭他们的军队进城的事。

李昭一来一回不过半天的时间，她这进了长安，虽然很自信，可是李世民他们还是心中忐忑，直到看到李昭真的平安归来，心中的大石才得以落下。

李昭道：“谈妥了，具体开城门的时间等父亲到了再谈。”

李世民听说李昭回来了，连忙带着人出来，李昭道明此次进去谈得十分顺利，接下来就等李渊来到。

“再有三十里父亲就会到。”别说李昭在等着李渊到来，李世民何尝不是。李昭是姐姐，又有自己兵马的人，她想做的事李世民压根拦不住，李渊要是在的话多少还能拦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