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断一条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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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周密，粮食自然拿到手。可是一如苏烈先前就提醒李昭的，李昭被参了，第一参她私离赤城，二参她竟然敢以军粮养百姓，无非是指李昭带人抢了高句丽的粮食却不留下半点给辽东。

李昭得知时却半分不以为意，还是杨广下诏让李昭申辩一二，总得要给个解释。

听到杨广下此诏，但凡不傻的人都看出来了，杨广就没有要与李昭问罪的心。

皇帝陛下都有令了，李昭岂敢不从，老老实实的上折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

“昭非无诏而离赤城，是陛下说的，十几万归来的百姓，谁家若想为陛下分忧，有心为陛下解难，自可前来辽东。昭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又想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分忧，这才亲自前来辽东。”

“至于与辽东军盗取高句丽的粮草，却是辽东军为陛下，也是为几万百姓尽的一份心。辽东军上下皆对此无半分的异言，因何御史却拿着此事不放？指责昭以军粮养百姓？军粮不能养百姓？”

当然是可以养的，哪个敢说出军粮不能养百姓的话，只怕要引得天下公愤。

杨广在看到李昭的折子时当下就笑了，“这样一个滑不溜手的人，想捉她的把柄太难了。”

当皇帝的都这么说了，想参李昭的人听到杨广的话并不见怒意，反而高兴。聪明人自也想得明白，比起李昭不过是出了一趟赤城，抢了高句丽的粮草来，李昭更是解决了几万老幼妇孺的问题。

这些人要是一直都放在辽东，必为辽东生乱。

比起李昭无诏离开赤城来，世族们的所作所为更叫杨广的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他们，看看这些世族，只挑强壮的人而收之，老弱妇孺一概不要，辽东处处可闻骨肉分离之痛。够能看清楚贵族的德性了啊，他们就是一群只会利己的人，不管做什么事，他们都只要利己，利己！”

杨广当时气得恨不得拔剑去杀尽这天下的世族，却叫襄国长公主按下了，“至少贵族安顿下几万的人，剩下这些，或许可以让李昭出手。”

思来想去，襄国长公主当时最看中帮着他们解决问题的人就是李昭来了，只是还没等到他们吩咐提醒李昭出手，李昭却已经到了辽东，把他们想吩咐却也没来得及吩咐的事做好了。

也怪不得杨广得知李昭被参的原因时并无半分不喜，而参李昭的人，杨广却是暗自记下了，心中自有思量，寻思着还是应该找个机会，把这些人解决了。

心里也就一闪而过那么一个念头，天下动荡的一年终是要过去了，各地的起义依然不断，却要迎来了新的一年。

大业十一年春，比起江南的繁华，游舟上的歌舞升平，赤城的百姓都只能分到几片的肉，却聚在一起烤着火，说着话。

哪怕饭不能吃饱，可是至少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家，在这个家里，他们不必担心朝不保夕，不必担心会有人欺负他们。

“今天是除夕，我们一起过年。”李昭虽为将军，却也与他们吃一样的东西，所有的粮食李昭都统一放在城中，不管是将士还是寻常百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日子再是难过，他们都将一起过。

李昭端起酒来，敬着城里一个个都聚在一起烤火的百姓。

“将军，我们也一起敬将军一杯。”有酒的拿酒来，没酒的拿水也成。

眼下的赤城，过得比当初李昭在明城还要难得多。

可是李昭却从不言苦，冲着每一个人都是眉开眼笑的，她的笑容就能给他们无尽的勇气。

“喝，愿我们新的一年，事事顺遂，五谷丰登，大家都能安居乐业。”李昭说着祝福的话，引得下面人全都轻笑出声来。

“对，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愿我们大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咱们都能过上太太平平的日子。”

百姓所愿不过如此罢了，只要能够做到，不管让他们怎么样做，他们都愿意的。

李昭轻轻地笑道：“大过年的没能让你们吃肉吃到饱，没关系，今年不成，明年，后年，只要我们一直努力，一直不放弃，只要我们都还能活着，相信我，早晚有一天，一定能让你们如愿以偿。”

说罢端起酒一饮而尽，下面的百姓却都想起李昭与他们同食，除了出征突厥，却是从来没有私下开过小灶。

连她都如此，眼下的赤城所有的官吏都是李昭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也都与李昭一般，不敢有不同。

“这样的日子，该是合家欢乐的时候，你们想亲人的我都明白，我眼下也是没有亲人在身侧，唯二的两个弟弟，回去一个还扣着没法儿再出来了，另一个还闹腾不肯出来。”

“说来我还比你们都惨，我被赶出了家门，天下的人看到我都带着不屑，道我是世族的异类，都瞧不上我得很。”

本来都伤感与亲人分离的人，听着李昭的卖惨，倒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好。

“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守住赤城，能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李家，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回去的。却不会是现在，你们吃着肉，喝着粥的时候能够想到你们的亲人，那么我更希望你们为了自己的亲人，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只有活着，你们才有可能团聚。”

“将军还费心来安慰我们，我们多谢将军。”李昭说了这许多，下面的人都听到了，也是感慨李昭的不容易。

李昭轻笑地道：“谢我就不必了，等开了春，我们得多开些田，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出手，今年就要过去了，来年，我们可不能再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了。”

“民以食为天，吃饭是头等大事，必要保证我们都能吃饱，也就是说，我们都得同心协力。十几万的人，只靠一个人养是不可能的，你们若是都能自给自足，自然能保证你们都能吃饱。”

哪怕李昭现在不断地为着粮食的事操心，却也明白这些人，他们未必不想一直地靠着李昭，可以有吃不尽的粮食。

但是李昭却不能让他们养成了习惯，春耕已过是没办法，新一年就要开始了，一年之计在于春，自该让他们去种田，粮种李昭可以给，却也得他们自己去办。

“将军放心，我们就等着春种，城中的粮食有多少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也知道来年要是想过得好，前面靠将军，后面却是得靠自己，若是偷懒不干活的人，活该饿死。那都不用将军操心。”

百姓中也是有那明白事理的人，本来啊，李昭也说过救他们回来就是让他们自力更生的，她只会养一时，若是开年还是不懂得捉住春耕开荒种地，将来也是活该他们饿死。

李昭道：“好，就等着你们这句话，你们既然都明白这个道理，春耕之后，大家都忙起来。这顿饭，放开的吃，管饱。”

百姓所求不过一顿饱而已！听到李昭说着管饱，一群人都高兴地欢呼起来。

春耕一起，突厥却开始接二连三的进犯，本来要不是因为突厥内哄，李昭压根没机会拿下赤城，现在缓过神来的突厥人，开始反击，就为了想尽办法地夺回赤城。

然而李昭却开始发动一切的力量，让人都倾尽全力而战，失过家，无家可归过的人，在他们的心里，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太重要了。

突厥来势汹汹，却是接二连三的败归，等到春耕之后，粮食短缺的李昭又开始打家劫舍。

当然了，打的是突厥的家，劫的也是突厥的粮。虽然比起一开始来要难得多，总还是有世族与突厥人交易的，也让李昭明白了一个道理，哪怕朝廷没钱没粮了，世族们却不知还有多少家底藏着。

内心蠢蠢欲动，好想去打世族们的主意。可惜还没等李昭动手，随着赤城相对安定，幽州许久没有动静的世族们先出手了，直与杨广提议，收赤城归于幽州管辖。

理由倒也充分，无非是指赤城原本也是幽州界内之地，只是为突厥所夺，今既然归隋理当统归幽州。

杨广收到幽州世族的奏报时立刻笑了，“看来李昭起势太大，叫世族们不安了，世族不安的话，他们就只好想尽办法把原本不受控制的一切握于手中，方能安心。”

“皇兄说得甚是。”李昭从对战突厥以来，从来没有拿过朝廷的粮食，更没有让朝廷救援过一回，李昭带回几万的百姓，还都是老的老，幼的幼，弱都弱的，能撑到现在都没向朝廷诉过一声苦，其实也叫襄国长公主警惕的。

可是，眼下手里还有比李昭更让襄国长公主放心的人吗？

答案是没有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有多少人想动赤城，终究襄国长公主还是会站在李昭这一边，保证李昭在赤城的一切无人可以夺去。

“让他们斗，让他们斗。”杨广眼中闪过冷意，却知道幽州世族闹起来，正好让李昭有机会出手。

“罗艺啊罗艺，你想斗，想争，自有人与你们争。皇兄，你想办法告诉李昭，世族的人动起来了，若是她没办法对付幽州的人，她就只有一死。”

杨广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就该让臣子自己去争，让他们去抢，只有他们争着抢着了，他也才能安心，才能看出来，究竟哪一个是真心，又哪一个是假意的。

襄国长公主道：“原本让她去幽州就是想让她分罗艺权的，她倒是跑得快，却不知这世上的人，不是说她不想争，就没有人会与她争。世族这些人，总是不能安份，永远是看着自己怀里揣着的，还想抢别人手上有的一切。”

“皇妹说得对，所以啊，就让他们去争，就让他们去抢，由着他们争起来，斗起来，最好能斗得两败俱伤，那才最是让人欢喜。”

杨广眼下最盼的莫过于此，襄国长公主应了一声是，眼中闪过冷意，同时也在想一件事，李昭还有什么办法推脱此事？

李昭本来正在春种，也忙着对付突厥，结果倒好，她是安生的过她的日子，却有人不乐意她□□生，竟然闹起来说要将赤城收回幽州管辖，打的什么主意？

是眼看着李昭弄回来不少的人，还都安定好了，瞧着眼热，所以就想动手，就想要抢回刚安定下来的赤城？

他们以为他们想抢就能抢回来了？当李昭是吃素的？

李昭也从言和的嘴里得知了襄国长公主的意思，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话，臣子争执，陛下倒也不会偏心哪一个，就是由着他们吵，由着他们闹，哪一个说得在理就算是谁赢。

就这话李昭还有什么不懂的，想看着他们产争起来，吵起来啊，打得如意好算盘呢。

李昭都想问问幽州里的人了，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了。

“你总不会以为你打劫了小半年，还没有人弄清楚就是你在背后指使的吧。”傅臻瞧着李昭好像想不明白样子，倒是不吝啬地提点起来了，李昭一下子看向傅臻，“找到问题了。”

好好的一般来说他们是不会动手的，谁让李昭闹腾得太厉害了，为了养活十几万的人，那是但凡与突厥做生意的人全都被李昭半路给劫了，因为与突厥交易，这件事还没办法大吵大闹。

而李昭打起架来也是一个小无赖，抢完东西就跑，半分不含糊，他们就算想对李昭下手，没机会啊！

气得半死的人能怎么办，只能打起赤城的主意，只要赤城不再由李昭一个人说了算，保证李昭再也不可能控制身边的人去抢他们的粮食，坏他们的财路。

“啧啧，生意被我毁了生气啊，气得恨不得砍了我，也是不容易，但是明明是他们不对，他们有那么多的粮食不说拿点出来救命，还想发国难财，与突厥交易，完全就是养肥突厥来对付我们。”

李昭说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傅臻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那你现在怎么办？”

“无事，我去一趟幽州，见一见燕王。”李昭都敢做了，还怕人找上门来算账。

更别说这些人还不敢光明正大的寻她算账，只敢背着来，还得寻一个借口，不敢把她做的好事说出来。

“我这一次去不仅要一笑抿恩仇，城里也缺粮食了，正好让幽州那些世族给我们一些，得让我养着我们的百姓，否则怎么撑得到秋收。”李昭这是不仅仅要去，还想让世族们把粮食拿出一些来，让她养民。

傅臻没说什么，李昭道：“为了表现我对先生的不满，你就别跟我一起去了，连带着言和也留下，办法就烦劳先生想了。”

难事必须得交给先生来处理，此去幽州，李昭怎么可能会带言和一起去呢。

她想做的事要是为襄国长公主所知，怕是襄国长公主会在第一时间解决李昭，根本不可能会让李昭与幽州的人握手言和。

傅臻道：“断她一条腿如何？”

“你随意。”李昭既然一都说了让傅臻想办法，傅臻想怎么做，都是由傅臻说了算，李昭就算后面要收尾得很多，也认了。

傅臻倒是满意李昭的态度，事情想交给她来办，还想管这儿管那儿，不想让人用什么办法，那就自己来好了，既然交给她来做，她只要做到就成，用不着李昭再这个不许，那个不让。

“宣珞此人聪明着，你带着去，飞云给我留下，灵韵你想带哪里去都成。”傅臻挑人，不难看出她极是看不上灵韵。

李昭早就习惯，能入傅臻眼里的人并不多，灵韵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让她看不上的人。

淡定，淡定一些。

傅臻出门去了，这才刚走，李昭就听到一阵惨叫声，李昭想到方才傅臻说的话，立刻走了出去，只见傅臻站着，言和跪着，一手抚在腿上，脸上尽是痛苦之色，李昭……

想断腿而已，还能断得这么光明正大吗？

还在想傅臻如何，傅臻缓缓地走了过去，与言和轻声地问道：“知道为何断你的腿吗？”

“言和不知。”傅臻啊，连李昭都敢打，言和给傅臻的评价是乖张，此时自己的一条腿被傅臻折了，虽然很想扑上去与傅臻打上一架，腿这不是动不了吗？因而怔怔地看向傅臻。

“昨天晚上你到我的房间动了什么？”傅臻小声地与言和问着，李昭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同时也看向了言和，言和却是打了一个冷颤。

傅臻道：“断你一条腿还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若你不是背后有着这样一个主子，我早就杀了你。”

说着话，傅臻的手掐上言和的脖子，惊得言和寒毛耸立，她倒是想解释.

傅臻道：“你来做什么我清楚，可是我不是李昭，李昭有太多的顾忌，她得受着襄国长公主，我却不需要，敢盯着我，敢碰我的东西，再有下一次，我要你的命。”

妈啊，先生你这也太霸气了！李昭好想为傅臻鼓掌。

可是，她背后有人，也有太多的人要护着，她要是敢鼓这个掌，接下来就会有无穷的麻烦，忍着吧，一定得忍着，忍得一时是一时。

傅臻道：“这一次断你一条腿算是教训，你也尽可与你的长公主禀告，或许有一天，我也可以去找你的长公主过上两招。”

李昭很想捂脸啊，先生了，亲亲的先生啊，你就算想跟长公主动手，也别当着她面说啊。

“闭上你的嘴。”好像看出来李昭应该要开个口了，不然没办法跟长公主交代了啊！

傅臻早就先一步地喝斥了李昭，李昭才意思意思要张个口想让傅臻悠着点，凡事还是别说得太直白，这回直接不用她开口。

“记下了？”一直没有得到言和的回答，傅臻哪能满意，再问起言和来。

“傅先生，言和记下了。”要是敢说没记下，接下来傅臻会不会直接断她的另一条腿？

方才的时候两人分明只是擦肩而过，言和完全没有看到傅臻怎么出的手，因此要是现在傅臻离得她那么近，想再断她的另一条腿，更是易如反掌。

傅臻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好像满意了，也就松开了手，冲着李昭道：“把人扶回去吧，要是想要她的腿废了，可以让她时时跟在你的身边，毕竟怎么说这也就是一个监视你的人而已，杀了其实更好。”

先生啊，你是吓不死人不罢休吗？

李昭很是想问问自家的先生，终还是没敢问出来，只能把自己当成个哑巴，等着傅臻走远，这才走了过去。

“言姑姑恕罪，傅先生就是如乖张，我，我当徒弟的生死她都不在意，你请别放在心上。”李昭想扶着人站起来，不忘为自己的先生解释一二，她这个没胆儿的样子，也得表现出来。

好在这些日子傅臻也就是把平日里不动声色的骂人直接骂出来，李昭连吭都不敢多吭一声，眼下傅臻还是因为言和昨天闯了傅臻的房间才叫傅臻动手的，言和明白自己不占理。

“不过，傅先生向来不喜人非请而入，就算我这个当弟子的也不例外，你这么去了只是折了一条腿，真是万幸。”襄国长公主派言和来盯着李昭，也是让言和盯着李昭身边的人不假，可是要是言和盯个人都盯不住，还被人发现了，纵是死了，襄国长公主也不会可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