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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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偿没有此心的苏烈听着李昭明言反而显得窘迫，脸都涨红了，正好言和端着茶进来，将苏烈的表现看在了眼里，李昭没想到自己就是随意一句话罢了，还把人逗得脸都红了。差点没能忍住笑出声来，却也是嘴角挂着笑意，言和尽看在眼里。

“阿姐。”在这时李玄霸走了出来，“听闻有客远来，我也想见见。”

一个知道李昭心思的人，听说来的人竟然就是李昭有好感的那一位，李玄霸怎么可能会不想见。

李昭笑笑地道：“这位是燕王义子，苏烈将军。苏将军，舍弟玄霸。”

苏烈站了起来，与李玄霸作一揖，“李郎君。”

“家中行三，你可以唤我三郎。若唤李郎君，我们家都是李郎君，易混淆。”李玄霸的目光落在苏烈的身上，看了半响又移开了，不知为何，苏烈总觉得不太对。

李昭道：“舍弟体弱，因昭之事，他与父亲闹了一场，离家出走随我来到边镜，身体倒是好些了。”

一番解释既是说给苏烈听的，也是说给言和听的。

苏烈未必能听得进去，也是不曾在意，李昭说完道：“燕王还有何吩咐？”

“义父只是让烈来看看苏将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苏烈这下可以接话了，配合无比。

李昭道：“现在不需要了，赤城这个地方，自小在幽州长大的苏将军想必再清楚不过了，占了天时地利，再得人和，没有人可以夺得回去。”

当日要不是李昭诱杀了一万五千的突厥兵马，他们都攻不下这座城。

而现在李昭攻下了，就没有人可以从李昭的手里抢回去，自然也就不需要谁来帮忙。

“李将军是在责怪义父吗？”苏烈倒坦然而问，此问一出，李昭和李玄霸都在心中叫好。

“不敢。昭与燕王早有约定，我不入幽州城，不食燕王之粮草，也不听燕王的号令，凡事自然就得自己解决。现在我自己解决了，也有了一处栖身之地，往后我只管倚城守之，抵御突厥，也就无心与人计较此事，你也不必弄清楚我是责怪还是不责怪。”

话就得说白了，怪不怪地的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说得清楚，李昭言明，苏烈道：“李将军心中坦荡，自是看不上这些争斗，也好，往后只要李将军一心对外，在内，自然一切安好。”

李昭却是道：“安不安好与我何干？”

这般反怼一句，苏烈的脸色不甚好，李昭接着问道：“苏将军准备在赤城住下吗？”

问题跳得太快了，苏烈的脸色都没好转，接着又听出了逐客之意，一下子看向李昭，似乎想到了什么，终还是忍下，“叨扰李将军了，若无不便，烈便住下了。”

“昭还有其他事，就不陪苏将军了。”

“男女始终有别，苏将军如何安顿就交给我吧，阿姐放心。”李玄霸一下子抢过话头，把事儿往身上揽了。

李昭倒也爽快，“好，你招呼苏将军。”

说罢作一揖，李昭便走了。

苏烈看着李昭的样子，也站了起来神情显得有些复杂地作一揖，倒是没有失礼。

李昭一走，言和也走了，李玄霸请着苏烈道：“苏将军请。”

眼下在屋里，李玄霸却想请他往外面去，意思嘛，苏烈不傻自然是明白的，“我也曾听闻苏将军之事，你此来，阿姐怕是没机会与你独处，有些话不便叫人听到的，我可转达。”

苏烈看向李玄霸，此时他们刚好出了门，身边跟随的人隔得都算挺远，四下皆是空旷，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躲在暗处听他们说话。

李玄霸的声音并不大，保证只有苏烈能听得见，此时目光看向苏烈，苏烈道：“若是三郎知道我不少的事，你不妨说说，我此来寻令姐所为何事？”

李昭没有说过此事知道的人有多少，虽然眼前的人是李昭的亲弟弟，那又如何？

亲弟弟，那也不是李昭，他可以告诉李昭的一些事，能为李昭做的一些事，都是李昭的秘密，秘密既是李昭的，若是没有李昭的允许，他绝不会让秘密从他的嘴里流露出去。

“高句丽，明城。”李玄霸时常跟在李昭的身边，李昭隐隐透露出来的意思，李玄霸怎么会不知，此时点破，也是在等着苏烈说清楚，好让他去转达。

“你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李玄霸点明，告诉苏烈，他不仅猜到，还知道苏烈其实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苏烈可是一字都没说，都是李玄霸自己说出来的，“明城动乱，高句丽开始反击，明城的城主病死，怕是明城守不住了。”

情况是如此的情况，苏烈说完更道：“先前李将军提过，若是高句丽有逃出的隋人，让烈务必出手，可是若是他们逃不出来呢？”

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如果这些人可以逃得出来，当年就不会落于高句丽的手里了。

“傅先生不是去复仇，而是去救人。”李玄霸听着立刻联想起了此事，一语道破。

“你还回辽东吗？”先前苏烈就是在辽东作战，李玄霸此时问他还回不回辽东，苏烈答道：“离开赤城后，我即回辽东。”

这是苏烈早就想好的事，李玄霸闻之却道：“若是燕王不许呢？”

“我当日请往辽东时，义父本来也不肯，最终还是让我自己做主。”苏烈提及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我此次回幽州，只是听说母亲生病，回来看看母亲，眼下母亲的病好了，我为辽东的守将，理当归辽东。”

李玄霸心下更是赞赏，不错，是个有远见的，幽州的水深着呢，搅在其中无法脱身，并不是什么好事，苏烈早早想到往辽东去，自己凭本事立足，可比靠人强多了。

等等，好像忽略了什么？

“抵御突厥一样可以立下大功，你为何想往辽东去？”李玄霸想到忽略了什么，立刻追问起来。

苏烈的脸一下子僵住了，最终还是开口道：“朝廷两征高句丽，大隋百姓死伤无数，烈想去为他们殓葬。也是因为烈倾慕李将军，想为李将军尽一份心。”

当时的李昭可是在高句丽打着仗，可是等他终于能到辽东去了，那时的李昭却也不在了，可是他却觉得，他为百姓而悲痛，李昭定然也是的，就算她不是朝廷的将军了，她也一定会再来高句丽。

果不其然，很快高句丽就出了一个明城的城主，当时他就知道肯定是李昭。

到后来李昭亲自寻来让他帮忙，他就更加确定了。

心下一声轻叹，李昭做下的事，她愿意相信他，请他帮忙，他必不负所拖。

辽东传来的消息越发的不好，苏烈一直着急，想来寻李昭，却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只怕与李昭示警不成，反而害了李昭。

他是想帮李昭的，若是因为他的想帮而令李昭陷入麻烦。

朝廷一但知道明城的城主是李昭，便会怀疑李昭有自立为王之心，到时候李氏迎来的就是灭门之祸，苏烈岂能如此害人。

“你很是不错。”李玄霸赞一声，听得苏烈一愣，一度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是被李昭弟弟夸了，夸了？

“怎么，夸你一句，你就傻成这样了？”李玄霸问着，苏烈道：“不是。”

李玄霸却当作没听见，只是再道：“夸你一句不错，只是你有了资格接近我阿姐，能不能娶到我阿姐，还不一定。你看起来认识我阿姐也算不少日子了，你应该看出来了，我阿姐并不是任人摆布的人，想要娶她，就得要她点头。柴家的婚事还是父母定下的，我阿姐想退就能退了，也就再也没有旁的人能让她不点头就嫁。”

苏烈面红耳赤地道：“烈不敢肖想。”

“你是不想娶我阿姐？”李玄霸立刻问了，苏烈赶紧的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在李玄霸看来，苏烈能不能让李昭点头嫁他是一回事，苏烈想不想娶李昭又是另一回事，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却不想娶这个女人，那就不是个东西。

李玄霸不善地问起。苏烈赶紧解释道：“烈不过一介寒门，虽不以为耻，却也知道配不上李将军，故从不敢奢望。”

“那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听到苏烈的话，李玄霸即说出逐客的话，“往后也不需要打着帮我阿姐名头靠近我阿姐。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自该想尽办法护着她，许她一世荣华，不让她为人所欺，你连这样的心思都没有，不敢奢望，那便不该喜欢。”

……苏烈看向李玄霸，听起来李玄霸的意思还想要他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娶到李昭。

“连喜欢的人都不想娶，你还想做什么？”李玄霸继续扎心，明明李玄霸小了苏烈好几岁，还没到苏烈肩头的少年却说着老气横秋的话，叫人听得哭笑不得。

但，苏烈却听进去了。

“你自认为会对我阿姐好吗？你又觉得这个世上的人，还会有人像你一样对我阿姐好吗？将来要是看到我阿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就果真不会妒忌？若是如此，你便走吧。”

一个男人没有妒忌之心，不在意喜欢的人跟谁在一起，那有什么好说的。

这就压根不是喜欢好吧！

李玄霸都想收回方才夸赞苏烈的话了，苏烈是哪里好，分明是哪里都不好。

“可是李家五姓七望……”苏烈是看着李家而生畏，不敢起半分心思。

“再大的世族也是一步步上前的，你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懂，也没资格再说喜欢我阿姐。”

李玄霸说得霸气，苏烈如同醍醐灌顶，他连试都没有试过，怎么就认定自己不可成？

若是让他就那么放弃李昭，他甘愿？

明明他也想守着她，若是可以一辈子永远的守着她，也是他最大的希望。

一点点的奢望，却是一直都不敢宣之于口的，如今，李玄霸提醒得对，他既然喜欢李昭，他觉得这个世上的人，还会有像他一样喜欢着李昭的人吗？

如果李昭过得不好，他会在意，会难过伤心吗？

李昭得亏不知道李玄霸还能如此巧言善辩，要是知道了，怕是深悔如实告知他所谓的一份好感的吧。

“你们家，都不重门第的吗？”苏烈思来想去，其实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家只看门第，并不管这个人是好还是不好，听李玄霸的意思，好像没这样的想法。

“我阿姐的事自己喜欢就好。我只要阿姐高兴就好。”先说明李昭是一个例外，而他嘛，他也只要李昭开心就好。

苏烈明白了，“烈知道了。”

李玄霸算是点到即止，“高句丽的事，还得劳你帮忙。”

“待我回到辽东，能帮上忙的只管开口。”他必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辽东。

李玄霸道：“你越快越好，阿姐已经请了人过去，那么多的人想弄到赤城来不容易。最好还是先放在辽东。”

从高句丽回来的人，才回来就直奔赤城而来，等于告诉杨广李昭和明城的人有关系。这是万万不能做的事。

李玄霸的意思苏烈明白，“诸多百姓，若是不能安置妥当，将来必会引起天下大乱。”

这个倒是没错，两人对视了一眼，“明城的百姓逃入辽东还是情有可原，其他的人，还是不要让他们出现的好。”

苏烈这样一句提醒，李玄霸道：“这些小事就不劳苏将军操心了。”

李昭连让苏烈说话都能记得不会让旁人听见，大活人不想引起旁人的怀疑，说起来容易也容易，简单也简单。

“话传到，我们不如来个不欢而散？也好让你名正言顺的回辽东？”李玄霸不客气地说完，倒是又想出一个主意，甚是以为这个办法，一定能保他们两家欢喜。

“甚佳。”苏烈不傻，闻弦而知雅意，却也乐意配合。

“你与燕王之间，虽不是想让你背叛燕王，可是燕王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心里有数的，如他这般想要自立，天下盼着太平的百姓，容不下他。”

李玄霸还是多一句嘴，苏烈却拧起了眉头道：“那是我的义父。”

没有多余的一句，只是陈述这个事实，李玄霸闻之轻笑，“忠孝礼仪廉，如果有人违背了，无论因为什么原因，违背就是违背了，今日能叛者，将来也定会一叛再叛，我虽年幼，也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李玄霸没有要苏烈背叛罗艺的意思，只是提醒苏烈，凡事能劝的就劝，若是不能劝，将来这个人死在谁的手里，就未必了。

“李郎君。”苏烈唤了一声，这怕是他显露得最是严厉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