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听到时钟的嘀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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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两张书桌上各放上一罐咖啡，然后拿起两只杯子，“当”地碰一下，然后又做着喝咖啡的动作，笑容可掬地说“兄弟，兄弟，一个人喝……”他回过头来问他弟弟，“一个人喝会很无聊怎么说？”

娄弈函不响。

他朝他弟弟瞪一眼，继续一个人表演，“一个人……”然后他做一个喝咖啡的动作，朝贾森说：“敌人。”

他又拿起两只杯子做一个一起喝的动作，然后又对贾森说：“朋友。”

在娄仲信表情丰富的表演中，贾森.威尔逊终于看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贾森笑着搂住娄仲信，“中国人，热情，好客。”

娄仲信马上朝贾森竖起大拇指，“A国人……”

好在他词汇量有限，不然估计贾森很快会和他成为把兄弟。

等娄弈函去舍监那边登记完资料，回到宿舍一看，他那张小小的书桌上挤满了东西，小闹钟，豆浆机，茶杯，台灯，迷你电扇，竟然还有一个红脸关云长的塑像，这是他母亲为他请来辟邪用的。

娄仲信还从箱子往外搬东西，贾森在一旁看得呆若木鸡。

娄弈函冲上去，夺起关云长，扔进箱子里。

仲信脸一落，“你敢？”

娄弈函愤愤地走了出去，在宿舍周围兜了一圈，等心中的火消了，才走向宿舍，想他的四哥这时应该也走了。

等他经过舍监设在一楼的办公室时，却听到了娄仲信洋经浜试的英语。

他站在门口一看，果真是他的四哥，想溜走，却被史密斯女士叫住，“娄，你来一下。”

他低着头进去，把他四哥当作空气。

史密斯女士笑容可掬地说他俩长得真像。

娄弈函心里滴咕，在外国人眼里，中国只有两个人，男人和女人。

史密斯说他的表格有一项填错了，要他修改。

她拿表格的时候，娄弈函看到了原本在他箱子里的两罐顶级祁门红茶，现在已经躺在了史密斯女士的抽屉里。

他恨得牙根痒痒。

他快步走出舍监办公室，娄仲信追了上来，他也不乐了，语气凶了起来，“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将来你早走晚回的，还不是需要看这女人的脸色，这叫铺路，懂吗？小子，别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心。”

娄弈函一声不响地回到宿舍，拿起一本书，独自看着，不再理他四哥。

坐了半天，娄仲信一个人觉得无趣，就想走了，他先和贾森告别，握着贾森的手，说了一大堆的客套话，又是英语又是中文的，不知贾森是否明白这种中国式的热情。

他拍拍他弟弟的肩，说：“老五，我走了，明天就回国。”

娄弈函不响，等他四哥快走出门口时，才觉得喉咙发紧，他喊住他，“四哥。”

娄仲信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他弟弟一眼，两人心中都是依依不舍。

他朝他弟弟挥挥手。

娄弈函眼前一片朦胧，但他得忍着，忍着。

骄傲使他只能坚强，当着贾森的面，他更想表现得男子汉一点。

夜深人静，娄弈函听到书桌上的时钟的嘀嗒声，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仅是倒时差，还有对家人的思念和对于以往生活的留恋，还有对她的那种不能言说的爱与恨，所有的情感一起涌来，使他辗转反侧。

在他国的第一个夜，娄弈函无眠无梦，睁着眼等到天亮。

娄弈函的第一堂课，是大课，上百人的教室。

以前在国内大学，都说来自五湖四海，但今天他看到的人群，是真正的来自五湖四海，国家、民族、服饰、语言、皮肤、头发、眼珠、甚至身上的的气味都各不相同，但他们有着一样共性，那都是天赋异禀的天才。

他选择了一个中后排的座位，上百人的教室，鸦雀无声。

教授是一位精瘦的男士，六十多岁，风度儒雅，态度居傲，但他的英语有着浓重的方言特色，弈函听得有点累。

昨天一晚上没睡，其实是这一个星期都没好好睡觉。

最好的催眠药是听一堂不感兴趣的课。

课上到一半，头又涨又痛，他手托着下巴，极力想听清老教授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单词，然后在脑子里快速地翻译成中文。

无论你会多少种语言，人类的思考用的永远是母语。

突然一阵香味传来，是娄弈函熟悉的苏城‘江南春’的小汤包的香味，这课堂上还有人带吃的来？他的眼睛跟着他的鼻子四处寻找。

背后有人轻轻在推他，一看，竟是林秋池，她笑着悄悄地从包里拿出一盒小汤包，递给他。

弈函心中大喜，自从那天与她一起在“江南春”吃过，有好多天没偿过它的美味了，他用两只手指捏起一只，放在嘴里轻轻一咬，醇香的汤汁益满他的口腔，鲜美无比的小汤包，今天终于又吃上了。

一阵“劈啪劈啪”的声音把他从梦中惊醒，他抬起头来，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

他的邻坐是个瘦小的Y国人，他轻声对他说：“下课了。”

他一摸嘴角，都是口水，一转头，看到各种颜色的眼珠都在看他，他涨红了脸，低着头，一声不响地跟着人群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