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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中莫论是老少妇孺还是高头大汉,都成了瑟瑟发抖的鹌鹑。个个流着冷汗一动不敢动,生怕下一刻被拉出去杀鸡儆猴的就是自己。
大魏南部海域海盗猖獗,出行又或是行商,但凡过这海路,临出发前都得是烧上三炷香,求自家祖宗和各路神仙一齐保佑平安。
可这香烧是烧了,只是不知烧到谁家去了,如今看来是屁用不管的。
裴郁离混在人群当中。
他知道这船上除他之外,还有五个天鲲帮的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天鲲帮是黄雀,可这黄雀只管捕食不管其他。
他得先自己保住自己的命。
他只能极力将头低下,用凌乱的长发糊住自己的脸。
枪打出头鸟,淹没在人群当中,回寰的余地就更大一些。
“三!”
“二!”
“大爷!大爷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肉/体被拖动的声音,惊叫声随之而起,“小的只是个掌舵的!您让小的往哪儿行船,小的就去哪儿!求求、求求您饶小的一条贱命吧!”
是这货船的掌舵被从舵舱中捉了出来。
“一!”
一声凄厉的惨叫作为三个数字的结尾,像是无数根引线点着了火,每一根都系在每个人的头顶上。
掌舵的血自手腕处喷溅而出,整只手齐齐截断,应声而落。
他被匪徒哐当一声砸到地板上,而后听到那人发出几声不屑的狂笑:“孤鲨帮多的是会开船的,轮得到你?”
说完,又有另一人接话:“真他娘的没劲!这样吧!谁有种出来啃了这孬种的断手,老子就放谁一条狗命!”
裴郁离听到他周围的人全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想抓住这一线生机,可又不敢第一个往上冲。
海寇性子都冲,哪容得人思来想去。说话那人一气之下,抬起手中的大铁锤就要把那可怜的断手锤个稀巴烂。
“你、你说的是真的?!”
有人远远问道。
“废他妈什么话!”匪徒停住了动作,“等老子把你们逮出来,让你们都死无全尸!”
“我、我来!”
有几个人跌跌撞撞从椅子下桌子下又或是门后涌出来,奔着那染着血液的断手而去,饿虎扑食一般。他们不能坐着等死,他们要活!
裴郁离的目光透过散乱的头发,直直落到那个方向,看着那几人的身影,就像是看几个死人一样。
蠢货。
将生的希望交到匪徒的手上,愚不可及。
“哈哈哈哈哈哈!”
三十多个匪徒放声狂笑,对这场面喜闻乐见。
“给老子抢!谁先吞下肚!谁就能活!其余人都滚出来,谁还敢藏着窝着,就等着被收拾吧!”
海寇穷凶极恶,说要收拾就绝对不会轻饶。
若真惹怒了这些亡命徒,下场可以想见。
人们不敢挑战底线,犹犹豫豫探着步子往船舱内齐聚,没有一个人敢故作聪明趁乱藏匿。
“我的!是我的!”
有人终于挤翻了其余几个抢夺断手的人,将那断手牢牢攥住,咬牙生吞,眼睛里放着活命的光。
其余人疯了似的上扑,还欲再抢。
所有人都没想到,匪徒手起刀落,一掌之宽的大刀穿过那正在啃食之人的太阳穴,左进右出。
那人还在死死抓着断手,牙齿上挂着肉屑,眼珠子霎时眦裂。
噗——
刀尖抽出,脑浆连着血液,黏糊糊地喷溅到四周人的脸上身上。
方才饿虎扑食的几人都吓傻在了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海寇用三根手指摸过刀尖,把一手的脏污往旁边人的脸上蹭,边回身问道,“老大,这回怎么玩?”
人群中终于有一人颤抖着声音,好歹说道:“这...这可是李府的货,是、是...是官货!”
“官货?”匪首几乎要拐了音,与自己手下的人来回对视,脸上的嘲笑之色放到最大,“李府早他妈烧成灰了?李总督的魂都不知道投到哪处的奈何桥去了!谈什么几把官货?!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郁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他觉得脖颈处异常的烫,不只是因为高烧,还因为别的一些什么。
这船上散客和运货商各占一半,都在海上漂了十几日,完全不知何为“烧成灰”。
这明明是李总督一月前吩咐从海外运回的货,现在告诉他们整个李府都没了?
“船开回帮里须得几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匪首回答了刚刚那小弟的问题,“小孩的头割下来钓鱼,男人用来练刀工,女的嘛...练下面的功夫!”
污秽之言,不堪入耳。
可三十几个匪徒一拍即合,都把接下来的几天当成酒食肉糜的狂欢。“来来来!男的站一边,女的站一边!麻利儿的别他娘的磨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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