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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恩爱不已,头一年就生?下了房氏的长兄,隔年房宰相就金榜题名。

好不风光,只是待房氏出生后,崔敏湖到床榻前伺候嫡长姐坐月子,本还好端端的,哪里晓得这半月后,就忽然血崩没了。

“我父亲是个知恩图报的,觉得外祖对他有着知遇之?恩,不想就此断了这分?亲家缘份,因此外祖父提出让我父亲娶了姨母做续弦,我父亲也就答应了。”

但是因为当时房宰相还不是宰相,不过?是个翰林院里不入流的小官罢了。所以这家中的妻子去了,换了新人,旁人也不知道,更何况还是姐妹俩人,同是一父。

孟茯听到这里?,“只怕伯父也只是想着,到底是亲姐妹,你兄妹二人当时也还年幼,二嫂你更在襁褓之?中,房相又还年轻,少不得是要再取,既如此还不如?将自己的庶女送来,兴许比别的后母更体恤疼爱你们。”

房氏颔首,“我父亲这是这样打算的,今日若是没有出现这个事情,我也觉得她是位好母亲,从来也都将她当做亲生母亲一般敬爱着,可是如今我实在是不敢想像。反正我现在是无法相信,她对这些事情一点不知情,我甚至怀疑我母亲半月后忽然血崩,只怕也与这旱蝗脱不了干系的。”

说着,想到自己记忆里?连模样都没有的母亲,可能是被自己的亲妹妹害死,心里?又难受得厉害,哭得直干呕起来。

吓慌了孟茯和沈清儿,急忙递了痰盂到跟前。

只见房氏半天也吐不出来,一张脸上却是青白交替,不晓得她到底是多难受。

这里?又是递了热水,又是言语安抚,过?了许久她才冷静了几分?,“我这桩婚事,原本是要将大妹嫁到沈家的,只是清儿她爹当时就只愿意娶我。”

说到此,言语里不免是苦涩了几分?,“我当时只当他是疼我爱我,可我后来才发现,不过?是我比较像阿瞳罢了。”

孟茯听到这话,有些难以置信,阿瞳和自己同年的,沈二哥这是?

可这时候却见房氏看朝沈清儿,问着她:“你晓得为何你爹要娶阿瞳进门,我为何答应么?”

沈清儿以前以为自己是知道的,可现在却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理解错了母亲的意思。于是疑惑地看着房氏。

房氏笑了笑,“阿瞳有个姐姐,和你爹是同岁的,只是天花没了,所以大家不曾提她。”房氏也是偶然看到的,在夫君的书房里发现一张画像,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不是阿瞳。

而房氏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当初沈昼言为何一定?要娶自己这个上不得台面,胆子又小的房家嫡长女了。

只因自己这眼睛跟着那画像里的人,有个五六分的相似。“说到底,阿瞳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她以为你阿爹对她好,疼她爱她,可你阿爹不过?是将她当做另外一人罢了。”

言归正传,话题回到房家的事情上来,“你姨母去给你阿兄求得枕箱的那庙里?,几位高僧都是从西域来的,一回说是伽蓝寺的高僧,二回又讲是金刚寺的,但究竟是何处来路,其实我们也不晓得。”

西域那边,不正是旱蝗生?长的地方么?

这哪里还需要去调查,就算是巧合,也不能件件桩桩都巧合吧?

孟茯如今看着房氏,很是担心她,只捡着好话宽慰她,又让沈清儿仔细陪着,哄她高兴些。

免得她想左了。

但此事还没完,她从房氏的屋子里?出来,拓跋筝不知道何时来的,站在廊下等她,想是从玲珑们口里晓得了今儿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所以脸色有些严峻。

她拉着孟茯,往房间里看了一眼,“你就只顾着让人收拾珏哥儿的屋子,这里?你就不检查了么?”

“你什么意思?”孟茯心里?忽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这第六感遇着不好的事情,还真是一来一个准。

只听拓跋筝口吻里隐忍着怒火,“常用的木质小件里,甚至是那笔杆子里?,都有。”不过?枕箱里的太凶猛,将珏哥儿吸得笔提不动,所以那笔杆里?的已经休眠,小小的甘固成了一团。

跟个黑芝麻一般大小。

孟茯顿时石化在原地,耳边只剩下这海风吹动着椰子树哗啦啦的响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忧心忡忡地回头看着房氏的屋子,“她身体也不好,哮喘给三岔五就犯……”

“还是查一查。”拓跋筝还不知道那房氏生?母乃姨母的事情。

“查!”孟茯没半点犹豫,当即进了屋子里?去,一面说了个原委,让她们立即轻身搬到隔壁的院子里?,什么行礼都不要再带了。

而晓得连笔杆子里?都藏了那旱蝗,房氏怎么还能平静?这是要置她的珏哥儿于死地啊!

好在这一切都有沈清儿,许了房氏诸多寻公道的话,才将她的怒火恨意平息下来,好生休息。

而沈夜澜这会儿也回来了。

他刚到衙门,得了消息说家里有急事就急忙回来了。

早就打发人在门口等着,将事情原委与他说了个遍儿,如?今见了孟茯在这院子里?大刀阔斧地收拾搬东西,“怎样了?”

“人是没什么事情,可除了那枕箱,笔杆里?都有,我不放心,让二嫂他们搬到隔壁院子里?去了,珏哥儿还好,就是二嫂晓得真相了情绪不断稳定?,不过?我让清儿寸步不离跟着,又喊了剑香在门口候着,若真有什么万一,立即叫我。”孟茯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到隔壁的小厅里?说话。

讲的正是房宰相夫人的事情。

沈夜澜听罢,“那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怕还真是这小崔氏所为了。”当即便喊了随行的在人进来,要写信去河州与二哥沈昼言。

孟茯想着沈二哥的总总行为,好像还真真是那爱情至上的浪漫主义者,这等事情只怕在他眼里看来,就是红尘俗不可耐的事情。

于是很担心:“二哥真能替他们讨公道?”

沈夜澜晓得孟茯为何担心,“他虽不算得是个好人,但事情的轻重他到底是能分清楚,如?果不是晓得二嫂他们母子三人是来了南海郡,他断然不会不去找的。”

还有,要另外书信一封到京里?,托个可信之?人交给房家与珏哥儿一般的大爷。

必定?要将这事情原委说个清楚,要不要给大崔氏寻个公道,自有他这做亲儿子的去找房相爷做定?夺。

做完这一切,才去看一看那旱蝗的真身是个什么样子的,少不得也觉得恶心。

当即喊人将这与其有关系的东西,都烧了个一干二净。

也不留证据,孟茯见了疑惑,“你就这样信得过?那房相?”若不留着证据,只怕到时候以为是凭空诬陷小崔氏。

“留着作甚,家里这样多的孩子,性子又顽皮,若是不小心招惹了,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何况房家大舅那里不是有现成的么?再有你想一想,房相爷好歹也是一国之相,怎么连个好歹都能不分?青红?”

孟茯听罢,想来也是了,于是便没拦着,只跟着沈夜澜亲自看着人将这些东西烧了个干净。

这害人的东西虽是烧了,可这房氏的心病却不是这一时半会儿就能治好的,尤其是想到她生?母大崔氏的死。

便越来越病重?,倒是沈珏年轻,养了几日脸上逐渐有了些血色,也跟着沈清儿一般,服侍在榻前。

如?此一来,沈清儿也没有那闲工夫想着出去凭房屋的事情,只一心一意照顾她母亲房氏。

平日里除了练武看几页书之?外,也跟着兰若几人在厨房里,亲手给她母亲房氏煲些汤水,暖她的心。

约莫过?了十来天,沈昼言便亲自来接人了。

他是先被沈夜澜喊去说话的,就像是当初沈夜澜在玖皁城的时候被沈大人喊去书房训话一样。

出来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

让孟茯不由得有些担心,回头与沈夜澜说道:“他到底是兄长,比你又长了好几岁,孩子都要有你肩膀高了,你这样说他怎好?”

“不说他,他哪里晓得错在何处?”沈夜澜的确还真将他二哥沈昼言训斥了一顿。

孟茯一旁叹气,“那他打算如?何?”说实话,如?今房氏这病怏怏的样子,她是不放心叫沈昼言接走的,更何况那边还有个阿瞳呢。

房氏对沈二哥肯定是有情意的,到时候回了河州去,难道叫她在两人中间看他二人如何秀恩爱么?

到时候这病只怕想再好就艰难了。

却听沈夜澜说道:“清儿和珏哥儿不是不愿意走么?珏哥儿还想去书院里读书,正好两个孩子不在他们身边,我叫他管朝廷告假,回京城一趟,这样的事儿,连累几代人了,总要求个公道,不然就妄为晚辈了。”

说到这里?,伸手揉了揉孟茯疑惑的小脸:“更何况,二嫂心里?是念着二哥能回头的,只要二哥悉心对她,她那病比吃什么仙丹灵药都要有用。”

这话倒是不假,爱情的确可以治愈。

可是稍不留心,也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那阿瞳怎么说?”可孟茯觉得沈二哥不大靠谱的样子,心里?有着白月光,替身一个接着一个找,如?今找到了一个最像的,他能放手么?

却听得沈夜澜一声渗人的冷笑,“呵,世间千人样万人貌,便是同父合母的双生?子,也不见得能一模一样,所以另外一个人怎么可能将另外一个人所取代?”她膈应自己,想让自己喊她嫂子。

枕头垫得太高没睡醒吧?

孟茯细想,旁人看若飞若光是一个模样,分?不清楚,可是其实只要熟悉了,也能看出来,两人不管性格什么,都是天差地别的。

反正如何,若飞不可能变成若光,若光也不可能冒充若飞。

听到沈夜澜又很是不屑地说道:“所以,代替品终究是代替品。”

孟茯听他这一句,发出疑惑:“可二嫂说,二哥当初一定?要娶她,只因她的眼睛和那人像。”反正孟茯如今想着她的眼睛与阿瞳,还真有几分?相似。

“那不一样,二哥和二嫂还有清儿和珏哥儿,也算是少年夫妻一起十几年,吵闹磕绊也不少,但正是这样一份复杂的感情,不是谁都能代替得了的。”他们之间可能没什么爱情可以,但亲情是绝对有的。

二哥不是那种重?没情义的人,自然会替二嫂去做主。

但孟茯的心思已经飘远了,“我还听二嫂说,当初那头是要将房家二姑娘许给二哥的,此话是真是假?”

沈夜澜颔首,“嗯,方才你不也说了二哥为何一定?要娶二嫂的缘由了么。”

说到此,又少不得感慨这世间的巧妙,“阿茯,你说倘若当初二哥没有娶二嫂,我们又不曾认识,那这房家的事情,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叫世人知晓?”

孟茯摇着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便没有咱们,兴许将以另外的方式揭开真相呢!”

他夫妻二人在这里?感悟,隔壁院子里?,沈昼言也在感叹,“这样说来,是要谢谢你小婶,她若是不过?来接你们一道去城南那边,不喊她那粗脚粗手的丫头拿枕箱,这真相只怕咱们到死也不得知了。”

又见房氏憔悴得可怜,心中不免是悔恨交加,当初不该那样说她,她本又是个说不得的人,不过?两句话就要郁十天半月的。

少不得与房氏说着许多好话。

房氏不想理会他,但大哥那头被旱蝗吸血这么多年了,早就比珏哥儿严重?,如?今已经是卧病在床了,儿子年纪又小,还需得养身体,能指望在外奔波帮他们寻公道的男人,也就只有沈昼言了。

关键自己又有病,总不能让清儿丫头小小年纪,就在外四处奔走吧?

因此哪怕心里?这会儿千万般烦他,但听到他要告假去京城里查此事,还是与之?说起话来。

沈清儿和珏哥儿这里?少不得要说孟茯的诸多好处,主要兄妹俩是想留下来,京城那般远,来来去去在路上,都是白瞎耽搁时间的,何况珏哥儿这身体哪里经得起奔波?

沈昼言终是答应了,反而是房氏舍不得,哭哭啼啼好半天。

房氏身体虽不好,可她亲兄长那头等不及,所以也就休息了一日,便与沈昼言启程去了河州。

孟茯这里?也要去石头县里收第二茬草药了,心里?就盼着有个人能接班,不要让她两头跑。

只可惜手头无人,拓跋筝又断不愿意给她揽下这包袱,只扔了一句:“你若是要去,我肯定是按照咱们的契约,陪同在你身边,不叫你有半分?差池,可你若是想将这摊子扔给我,自己坐在院子里?吹凉风喝甜茶,让我去做牛做马,想都不要想。”

然后孟茯就只能盼着司马少熏早些回来。

上一次去,答应了龙胆寨的笪丹给找先生?的事情,但因回来叫诸多事情耽搁,虽和沈夜澜说了,但自己这手头的事情也是一件接着一件,她连去书院看若光若飞都只抽出半天的空闲来。

更不要说与沈夜澜说的先生?碰面了。

如?今准备要去石头县了,这才去请来。

没曾想竟然是沈巽,又惊又讶:“若是晓得你会这瑶人和畲人的话,我直接找你便是了,何必麻烦你小叔。但就你一个人,只怕是不够的。”

那么多个寨子,总不能就教龙胆寨的孩子吧?所以加起来大大小小的适学孩子,不得成百上千啊?哪里是沈巽一个人能招架得住?

沈巽笑道:“您多虑了,他们家的孩子同我们自家的子弟一样,都是要悉心教授的,只靠着我一个人,自然是不行的,不过?小叔的意思,这事情我来负责,我也是昨日才卸下书院里的事情。”

“那倒是巧了,不过?你粗略算一下,可能找到多少?”先生?倒是不愁,愁的是要会说几方言语。

“多的不敢讲,但这好友同窗和族里的兄弟们,算起来也有十几二十个,只是有的已经有了妻儿,孩子尚在襁褓中,我不好让人家跟我去那么远妻儿分离。不过?那边若是能如这南海城里一样,给先生?们提供教舍,能接纳这拖家带口的,自然是好说。”

要修建教舍,倒也不难,只是需要时间,那边县衙若是拿不出银子这么多银子,自己倒是可以赞助一些,反正也不是将银子扔到河沟里?,这是用在正处,最是应该的。

便道:“这教舍不难,那头的书院也没有现成的,我这次去就将笪丹他们都召集起来问一问,再找衙门那头做商量,若是可以的话,本月就可以开工,反正这年味也不重?,想来明年一二月就能正常开学了。”

沈巽听罢,想着还有这诸多事情,而且还要与瑶人们接触来往,便主动道:“既如此,我与小婶你们一并去,左右书院那边我没有什么事情,早些过?去与他们数落起来,也是有好处的。”沈家读书人,若不为考功名,那便以育人为本。

小婶一个女流之?辈对这些事情尚且如?此留心,自己断然没有坐享其成的道理。

“你若愿意去最好不过?了。”自己本来是有生?意的事情要忙,如?今沈巽去了,又懂得他们的话,就好交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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