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拍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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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悠仁是一个好到让人失去真实感的孩子。

每个人都有阴暗面，世上本不存在圣人，都是后世人完美包装过放大优点打造出来的妄想。但虎杖悠仁，就好似一个真实存在的妄想。

跟那种邻居家惹人生厌，总用来跟你做对比起的好孩子不同，悠仁更亲切真实，好似邻家大哥哥，他对人的关心与细心总要超过对自己的私心，也难怪他爷爷担心他未来会不会被人卖了数钱。他有点像，数十年前那个时代的运动员型人才，也许不够聪明没太多心眼，却非常健康阳光积极向上，就连他自己崇拜女星的性感海报都贴得明目张胆，反倒让人不觉得是男性别有用意的心思，而是更为直白单纯的欣赏。

对于哪怕只见过一次，完全不熟悉的‘日暮爷爷’也是如此，虎杖悠仁没有去追究自己爷爷如何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又为何年纪轻轻就是爷爷辈分，他就热情的接待欢迎这样一个陌生人入住自己家中。仅仅是送杰洛士回他家的短暂时间，他已经注意到杰洛士对于电器化产品跟现代设施很陌生，甚至已经计划好了周末带他去熟悉一下周边环境及常见设施。

“请问您有联系方式吗？”

悠仁准备跟这个爷爷辈青年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以便相约出行。

杰洛士停顿一下：“嗯……传声符？”

见杰洛士拿出一张纸，悠仁瞪圆眼：“这是什么东西？”

杰洛士解释：“阴阳术的一种，可以留言之后撕开，之后会变成飞鸟将信息传出去。”

悠仁摇头：“不，不，不，不是说这种东西，这样珍贵又奇幻的东西请您自己先收好，我的意思是手机终端。像这个的，您有吗？”

没有询问爷爷辈青年是开玩笑还是玩梗，他直接介绍了现代手机的用法。

杰洛士当然没有。显然未来的他只让蛮龙传递情报，没有想过给他准备台手机。

悠仁了然：“没关系，我明天跟你一起买，您买终端的预算大约是多少？”

杰洛士：“啊，钱的话……不知道现在这种钱还能用吗？或者也可以卖掉这些来换。”

悠仁看到杰洛士拿出明显类似古币一样的东西跟珠宝首饰，再度目瞪口呆。

“说实话，我现在相信您是深山老林里来的老爷爷了，这是哪个时代的东西？不，这个不能直接用，可以走古董拍卖途径，我去问问我相熟的同学有没有关系。这样好了，我先帮您垫钱买手机，还有信得过我的话，我先拿一两样去拍卖，等拍卖完成再把钱扣掉剩下的给您就好。”

这就是虎杖悠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地方，哪怕他不缺这个钱，也不会主动开口说‘我送你终端好了’这样的话，他很体谅他人。既然拿出古物来准备当钱用，想必是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何况古物卖掉也的确会有现金入账，那样没必要非要卖一个恩情给别人，反倒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很多时候，交往关系之中的金钱概念要看对方的反应。有的人就喜欢‘礼尚往来’，我送你，你送我，觉得这样两人关系好，遇到这种情况，你就得记好了对方送你多少，以便未来回礼，不让别人觉得你占了便宜这类程度就好。而另外一类人，就会觉得这样很累，难道就不能一清二白的亲兄弟明算账吗？遇到这样的人也要按照他的需要，干什么都记得快速清账，这样双方心里也没有金钱负担。

虎杖悠仁的细心就体现在这样细节的地方，而且他做出来非常自然，没有小心翼翼的意思，仿佛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这样的人很容易交朋友，跟他相处非常轻松，不用太多改变自己就能找到跟他长久交往的合适方式。

杰洛士不得不承认，悠仁作为一个人类来说，应该是魔族最讨厌的那种洋溢正面能量，让人想要他绝望的那种类型。但如果换位成一个魔族，如果有这样懂事的一个部下，他可以省力到白吃白喝，连工作都不用操心。

但让虎杖悠仁成为魔族也不是简单之事。可能很多人都觉得，魔族拿个人类的灵魂就能造新魔族，如果真的能这样，那世界早被魔族占领，神魔大战的时候魔族杀很多人岂不就是增加魔族人口，获得胜利也是分分钟的事？

其实就跟血族需要一定条件才能将人类转化成同族一个道理，魔族也是一样。要通过契约——在这边的世界，就是因果束缚，让对方的灵魂的所有权转移到你的手上。常见模式是魔族实现人类的愿望，等同于人类建立了因果，最终人类死亡的时候灵魂所有权就归属魔族了。这个愿望范围，有时候连死后都包括。譬如已经死掉的人，如果他的灵魂同意为了活下去而转化成魔族，理论来说他的灵魂也可以为魔族所用。

——放在现代的话，就很类似劳动合同的概念。一般情况签署了劳动合同，就要按照合同走。但如果没有签署劳动合同，实质雇佣年满多少年，自动认定为劳动合同成立，哪怕没有实体合同，双方之间的权益是实际存在的。

好比蛮骨，他亲口承认‘欠了’魔族的人情，之后又没能按照口头契约来偿还人情，死后自然灵魂归杰洛士所有。

麻仓叶王本是同理。只是他跟杰洛士之间的关系更为扭曲，身为人类的他想以人之身束缚魔族，看似这个愿望在一定范围内实现，但双方寿命不同，导致其结果是他的灵魂反会被魔族所束缚，死后归魔族所有。

结果，他们之间的联系却因为转世之法被切断了。或许麻仓叶王使用泰山府山祭是出自其他原因，但其结果是斩断了他在世间的其他因果，直接让他轮回。普通人，死后要偿还因果才能轮回，否则因果会被带入来世。所谓的‘地狱’其实也是为了洗脱偿还因果而存在的一种机制。麻仓叶王却跳过这个环节，他不用经历地狱，转世后也不再与曾经的因果相关联，彻底跳出六道按照自己的希望轮回。从这种意义来说，安倍晴明的转生秘法其实挑战现有规则，甚至凌驾现有规则之上，建立了自己的规则——明明身为人类之身，却能做到这一步，何其可怕。

用现代人能听懂的话来说，就是游戏中NPPC在游戏中死亡之后需要洗号还要带着之前红名仇恨值重生不够爽，于是这个NPC自己改编了程序，让自己死亡之后继承之前的经验值，还能红名消除。

我想，任何一个系统工程师要发现自己游戏里的NPC能这么做，恐怕都会倒吸口冷气。

是的，这个NPC不仅自己这么做，还教给别人如何这样做。

对于杰洛士这个偶然进入这个游戏的玩家来说，遇到这样的NPC真的不太友好,前面的任务流程白做了。

回归正题，总之杰洛士是觉得虎杖悠仁的性格不错，如果能跟蛮龙结合一下就好了，蛮龙感觉就是个工具人，让干嘛才干嘛，完全不合乎杰洛士的喜好。他更喜欢机灵一些的部下。

可惜虎杖悠仁这样太过正面的性格，不容易跟魔族建立因果。他就是那种，自己爷爷要死了，也会咬牙接受命运，不会去考虑答应恶魔用黑魔法复活爷爷的类型。就是那种正论无比到无机可乘的执着笨蛋，有点像源博雅。

不过，人总会变。就像从前杰洛士也没想到，无欲无求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会为了源博雅对他出手啊。再次喊冤一次，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想听个小曲，为什么就封印了自己，晴明也太敏感了，唉。

杰洛士深信不是自己的问题，那肯定是安倍晴明的问题，是安倍晴明不再如同从前一般云淡清风写意人间，他太在意源博雅因而反应过度，见杰洛士想接近博雅，实在忍不住就直接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