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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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快步走过去,把妇人扶起。
凉晴动作迅速地掐人中,让成轲拿绢帕去沾些水,擦拭了妇人的脸面之后敷在额头上。
妇人没大碍,被凉晴一番救治之后便转醒过来。
眯愣一会儿就恢复了精神,向三人千恩万谢地道谢。
“多谢三位好人,要不是你们搭救,我怕是要没得救了。”
“不用谢。”凉晴说,“你只是劳累过度,即便没遇见我们,旁人也能随手救醒你。
妇人叹了口气:“你们看,这村子里这么冷清,哪还有闲人能恰好路过救下我。”
村子里的境况的确像妇人说的这般,他们走了良久,除了村口见的那几个孩子,当真没再看见几个人。
成轲皱着剑眉:“你们村的人呢,男人都死绝了吗?让妇人背这么大筐子。”
他说话直言直语,却话粗理不粗。
凉晴和沈昭其实心里也有责备之意,因此也不制止成轲。
妇人听了这话,像被戳到了伤心事,垂着头沉默不语。
凉、沈二人能猜到大致原因。
男子在哪?当然都沉迷于考科举,无暇分身。
“几位救了我,到家里喝口凉茶吧。”妇人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半是转移话题,半是想表达谢意,“只是家里简陋,几位贵人别见怪。”
沈昭道:“怎会,有劳了。”
三人随妇人去了家里,屋子里预想之中的家徒四壁,院子倒是晾晒着新收成的谷物,估计是来年一年的口粮。
“娃在村口读书呢,他爹在后院念书,就不出来待客了,贵人见谅。”妇人边把竹筐卸下,将筐里的未脱壳的谷物晾晒,边张罗着给几人倒水喝,“来,这边坐。”
沈昭随手搓捻着几束稻谷:“今年收成还好吗?”
“好啥啊。”妇人道,“我们村东头的地都荒了一大片了,娃他爹兄弟几个都要考乡试,田里的活都靠我们妯娌几个,可没个男人哪行啊,重活干不了,一到春种秋收时就忙不过来。”
春种秋收,那可是连乡下学校都放假的时候。
凉晴上小学时,被爸妈送到乡下爷爷家上过一年学,那时候她就惊奇地发现,乡下学校除了寒暑假,竟然还有秋忙假和春忙假,比城里学校足足多了两个周假。
后来她才知道,秋忙和春忙假是让老师和学生回家忙农活儿的,别看学生都不大,在田里干起活来可卖力了,大人看了都有干劲。
可眼下科举当道,竞争比现代的考试竞争大多了,竟是连秋收时节都不能抽空帮忙。
妇人张罗完,也不闲着,拎了张破布垫子出来,坐在院里里搓稻壳,把脱了壳的谷子放在另一边继续晒。
沈昭二十多年来都在和科举打交道,小时候考科举,中状元后管科举,他是见过不少极端事例的。
像薛村这种连饭都吃不饱、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仍一门心思考科举的情况,虽不多,但也不算罕见。
凉晴没经历过那么多,有些不能理解,问:“难道饿着肚子也非要科考吗?”
妇人也很无奈,给她举了个活生生的例子。
“先前隔壁二柱他爹,念书念了几年,家里揭不开锅,万般无奈之下放弃了,重新拿起锄头到田里干活。人在田里,心思却在书本上,该插秧苗的地方被他种成了西瓜苗,结果全淹死了。”
“这还是轻的,前段时间,拿着镰刀去割稻子,稻谷没割下几棵,先把脚脖子给割伤了,现在脚上还绑着绷带。你们说他在想啥啊,还不是在想正阳县今年乡试中了不少举人,他读过书、耗过力,就回不去了。”
凉晴听得直皱眉,却逐渐懂了这种心态。
妇人手上干活麻利,一点不像刚昏迷过的人:“都说女人也顶半边天,咱们干活一点都不比男人差,就是有些忙不过来,你说这稻谷,一把一把搓,放在石磨上磨,多耗神啊。”
凉晴走到一架石磨前,笨重的磨盘目测有几十斤重,她用力推了下木把手,竟然没推动。
妇人心态也挺乐观,笑着对凉晴说:“姑娘,你推不动,这玩意儿沉。”
“是挺沉。”凉晴说,“你们再倒上稻谷,更沉。”
妇人笑了笑,算是默认。
时辰已经过了正午,眼看人家家里口粮也不多。
沈昭适时提出:“我们该离开了,就不叨扰夫人了。”
凉晴和成轲知道沈昭的意思,跟着起身,准备辞去。
妇人确实因为家里粮食不多,实在招待不了这么多人,这才迟迟没说留客。
见几位客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还救了自己,愧疚不已道:“贵人等年节再来,年节家里会有余粮,一定款待周到。”
沈昭言辞周全地道了谢,三人同行离开。
驾上马车,一路返回。
凉晴却在马车内陷入了沉思,薛村的境况太过糟糕,老人外出讨钱,小孩想念书却无人教,妇人承担了大部分活计,田地荒芜、生计难持。
文朝大兴科举,究竟是功劳,还是功大于过。沈昭看出凉晴在想什么,说道:“源头在科举,罪过却不在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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