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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初冬的阳光撕开了阴沉的云层透了出来,驱散了初冬寒气,暖融融地洒在后院里。
丞相府人手不多,温伯佝着半驼的背站在院子里,喊着大嗓门指挥着几个小厮将温无玦的被褥搬出来晒太阳,去去湿寒。
几个小厮动作稍微慢点,就被他好一顿说嘴。
温无玦则懒妥妥地靠在廊下晒着太阳,许是天气变暖的缘故,他今早起床的时候已经觉得舒适多了。
看了会书有点昏昏欲睡,他便干脆不看了,将书扣在在头顶上,一眼不眨地看着陆嘉在天井里练剑。
陆嘉是温无玦的暗卫,平素沉默寡言,一身武艺却极为惊艳。
书中他最后结局也是跟着温无玦一起死在了北邙山下,十五岁的少年肝胆无双,当真是可惜。
坐了片刻,温伯从回廊里匆匆转过来,“丞相,唐大人求见。”
兵部尚书唐玉,想必是来问南疆的事。
温无玦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说话间,陆嘉不知何时收了剑,走了过来,满头大汗的,抿着嘴角。
温无玦给他递了杯茶,示意他一边儿休息。
陆嘉却不接,只兀立在旁边,欲言欲止。
温伯一把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臭小子找抽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让丞相给你递茶,你还不接着?”
温伯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是照顾着温无玦长大的管家,虽然背佝眼花,却气势十足,整个丞相府里没几个敢跟他刚正面的,就连原身对他都要恭敬几分。
陆嘉垂了眼睛,这才接了过来,却也没有喝。
温无玦抬了抬头,问他,“你想说什么?”
陆嘉惊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退立到一旁。
“哎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温伯嘴上骂着,心里却也知道这小子是心疼丞相,不想他身体刚好就操劳国事,人都是他带大的,还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吗?
不过他一向认为大人的事,小孩别插手。
温无玦摆摆手,“温伯,别说他了,去请唐大人进来吧。”
温伯这才一拍脑门,想起外面还有客,一转身往圆拱门出去了,脚步之快,连许多年轻小厮都比不上。
唐玉确实是来找温无玦商讨南疆之事的,一身朝服皱皱巴巴的,眼下一圈乌青,想必也是一夜未睡。
“丞相啊,这事不能拖了,安平侯连上了三道折子,十万火急。这几日丞相病了没上朝,皇上又不理事,几个尚书吵吵嚷嚷,这都几天了也没吵出来一个结果,还得丞相尽快拿个主意啊。”
温无玦慢悠悠地给他递了杯茶,温言安抚道:“唐大人别急,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
“安平侯说从半个月前,南边那些贼子又来骚扰,所到之处,劫掠百姓粮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次是好几股兵力分别从不同方向来的,安平侯担心是南边那几个小国联合起来,怕是要大规模用兵,现在恐怕在试探,因此上书请朝廷尽快支援兵力和粮草。”
温无玦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提了一个问题。
“南边布刺部落今年春季水灾泛滥,秋收想必不多,军粮不足,唐大人觉得他们凭什么敢大举来犯?”
只一句话,就把唐玉给问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分辨道:“许是他们想要攻城夺粮呢?”
温无玦定定地看着他,“唐大人也是随着先帝打江山过来的人,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吗?若能一举快速攻下城池,他们当然可以夺到粮食,但是我大梁的城防不说固若金汤,很大概率也不会一击即垮,那他们会拼着军粮耗尽的危险,去赌那万分之几赢的可能性吗?”
唐玉原本也是被几封加急的折子急得红了眼,如热锅上的蚂蚁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现下温无玦一提,他冷静下来一沉思,发觉确实不太对劲。
南边戎敌是中原政.权长久以来的陈年烂疮,剜不去也割不断,在大梁没有内乱的情况下,他们想要一举强攻而下边境城池,可能性极低。
那么,他们这次声势浩大地猛攻是为了什么呢?
粮食!
他们秋收无多,佯攻的目的是为了夺取粮食,度过这个冬天。
温无玦看他神色,便知道他想明白了,笑道:“唐大人现在还着急吗?”
唐玉呼了一口气,整个人一下松垮了下来,由衷叹道:“丞相睿智,下官佩服。”
他这才注意到温无玦脸色白得几乎没有血色,明明才初冬,却裹着狐裘大氅,冬日里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他整个人温然如玉。
蓦地想起来前几天他在大殿上被皇帝气得吐血的事,忙问道:“丞相现下,身体可安好?”
“不碍事,旧疾罢了。”温无玦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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