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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岭,没有人烟。

薄翅与靳溪回头看到郁昭,顿时吓到互相抱着瑟瑟发抖。

靳溪是分不清此人是人是鬼,薄翅则是内心一咯噔,泪流满面的想——郁昭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快!按照剧情来说,她不是该晚上才走到寺庙附近吗?

薄翅心中焦急,也顾不上其他,当即在靳溪身上又薅羊毛似的薅了一把阴气。

世间鬼物死后都会性情大变,戾气与怨气横生,很?少有鬼会选择慢慢的吸食阴气增强实力、又或者选择这一条路的鬼死亡率比较高?,所?以恶鬼中以生食血肉者较多,极少有除妖师知道它们的另一种修行法。

薄翅仗着郁昭年纪小、不懂那些隐秘,便光明正大的用这一把阴气,彻底掩盖住自己身上的鬼气。

罗盘上的指针霎时一阵乱转,最终回归了起点,不再指向薄翅。

郁昭怔了怔,皱眉拨弄着罗盘,显然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害怕半天的靳溪见她半天不动,终于没忍住开口:“喂,你是人吗?”

这瓮声瓮气的声音一出,郁昭不由愣住,抬眸打量靳溪与薄翅一会,随后恢复了面无表情的脸,开口道:“难怪她会被你压在身下?,原来……你是个男子。”

薄翅:“……”

靳溪:“???”

空气诡异的凝滞少顷,随后被靳溪的大哭打破。

“我不是男人!”靳溪哭的天崩地裂、振聋发聩、委委屈屈、内心崩溃:“我是个姑娘!我不是什么大男人!”

郁昭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错愕的神色,迷惑道:“那你的声音……”

“是感冒。”薄翅扶着靳溪起来,微笑道:“她昨夜在山中寺庙睡的,没个被子遮盖,这才感冒到声音沙哑。”

“原来如此。”郁昭嘴上说着话?,一双狭长的凤眸却紧盯着薄翅。

至今为止,她的寻灵罗盘还尚未出过错,如今在眼前的这位少女身上出现前后不同的反应,由不得她放松警惕。

郁昭仔细打量她,只见她黑发如墨,唇红齿白,肌肤较寻常人而言更苍白一些,但又不是恶鬼那般惨白的毫无血色。

难道真的是罗盘的问题?

郁昭心中想着,目光再往少女的身上一扫,脸色倏忽间变了。

因为少女穿着一袭白纱裙,脚上却踩着一双红绣鞋!

红白之色本就相冲,寻常人不会这般穿着,只有在新婚之时暴毙、将?喜事办成丧事的鬼新娘,才会含着这一口怨气,把红白二色混穿。

世人皆知这种忌讳,眼前这位少女却仍然这般打扮,郁昭一眼瞧着,顿生无尽的警惕与杀意防备。

薄翅被她的眼神刺的浑身发毛,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的红绣鞋,心头一跳后,赶紧倒打一耙:“道长好生轻浮,居然一直盯着我的脚!”

抹泪的靳溪闻言,立即护着她,粗声粗气道:“登徒子!流氓!”

郁昭动了动眉:“……这位姑娘还穿着鞋,我如何能透过鞋来看她的脚,况且我只是在想,世人都知道红白的忌讳,这位姑娘为何在穿了一袭白衣后,仍然要穿红绣鞋?姑娘就不怕半夜三更、恶鬼锁魂?”

靳溪低头看?了看?薄翅的鞋,嘶了声道:“对啊翅娘,你怎么会是这么一副穿搭!”

薄翅面不改色道:“我穷啊,你爹娘非让我把你带回去后再给银钱,我没有办法,只能在鞋子破了后随便扒了双死人鞋。”

靳溪一时间又是愧疚又是害怕,急忙道:“这样吧,我们先把鞋子换过来,等入了城,我再给你买双新鞋子。”

薄翅自无不可,坐到一边的大石头上,褪下鞋子。

莹润白嫩的玉足露出来后,薄翅忽而抬眸,卷翘的睫毛如蝴蝶羽翼般扑闪,露出一双狡黠的杏眼:“道长,奴家的脚美吗?”

郁昭凝重的目光一滞,看?着薄翅愣神半晌,猛然扭过脸,含着怒气道:“不知羞耻!”

薄翅笑的花枝乱颤:“明明是道长你炙热的盯着我,怎么被我说出来了,还不好意思呢?”

郁昭深吸口气,索性冷着脸不搭理她。

薄翅内心惋惜,很?快与靳溪换好鞋子,继而走向郁昭。

郁昭反应极快,在她靠近时就后退一步,皱眉道:“姑娘既然觉得我轻浮,就请离我远一点。”

薄翅一脸无辜:“道长是不是太记仇了,大家都是女子,我只是随意调侃,可没有责怪的意思。”

郁昭冷笑不语,一双眼中仍含着无尽的戒备。

薄翅神情微顿,知晓自己再凑过去也是徒劳,便停下?脚步,故意以退为进,扭脸看向靳溪:“耽误了这么久,我们继续往山下走吧。”

靳溪不肯再说话,只点点头嗯了声。

她们两人向山下走去,走了没一会,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靳溪惊惧不已的回头,发现是郁昭跟上来了,不由纳闷的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脑子。

薄翅在旁当翻译:“道长,小溪是在问你有没有脑子呢。”

靳溪:“???”

不是!她是在问这位道长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跟上她们!

薄翅的翻译成功吓到靳溪,靳溪一把捂住薄翅还想叭叭叭的嘴,果断的自己开口,询问了一通。

郁昭冷冷淡淡的看?着她们亲密,闻言沉声道:“我并非是道长,而是除妖师,你们可以唤我的名字,郁昭。”

靳溪恍然:“原来是除妖师大人……等等,大人你为何跟着我们,难道、难道我们身边有妖鬼?!”

她被自己的脑补吓到,又忍不住抱着薄翅害怕。

郁昭眯着眼,目光落在她身边的薄翅身上,开口却问:“你们是熟人?”

靳溪没有心眼,回道:“对啊,翅娘是我爹娘派来的人,和我关系可好了。”

郁昭微微皱眉,眼中掠过疑惑。

既然是爹娘派的人,那想必是与她一路走来,不曾分开。

恶鬼就算是能忍耐的了一时,也忍耐不了这么久不动手。

所?以……真的是罗盘的一时差错?

郁昭得不到答案,眼看着靳溪摸不着头脑的要?拽着薄翅继续走,她眸色微沉,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靳溪又停下?来,这会脸上都是警惕:“你你你、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们!难道说……你其实不是什么除妖师大人,而是真正的鬼?”

郁昭忽而生出一个念头,望向薄翅幽幽道:“若我真是一个鬼呢?”

靳溪花容失色,正想拽着薄翅跑,薄翅却没有动,而是眨巴眨巴眼睛,哇了声道:“人鬼情未了?哎呀,真刺激!”

郁昭:“?”

靳溪:“?”

其余两人瞳孔地震,赫然是被她的话?震住。

薄翅忍住笑,变回正经姑娘的模样,正色道:“除妖师大人跟着我们,是担心我们两个姑娘遭遇意外,小溪,你应该感谢郁昭姑娘才对。”

靳溪这才明悟,满眼放光的对着郁昭吹彩虹屁。

郁昭不理会她,目光自始至终盯着薄翅,声音冷淡:“你不害怕?”

薄翅眼波流转,说着郁昭听不懂的话?:“我只害怕你不跟上来。”

郁昭冷哼,当她是嘴硬,便不再言语。

三人开始慢慢往山下走,走到半途,天色忽变,突然下起了大雨。

她们都没带伞,只能匆匆忙忙的寻找能避雨的地方。

好在运气不错,她们找到了一间破旧的茅草屋,躲进去避起了大雨。

这间屋子应当是上山的猎户随手搭建的,已经有些年头,如今在大雨中摇摇欲坠,看?的靳溪心惊胆战,生怕屋子承受不住的崩塌。

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时,薄翅正和郁昭站在一边,由于屋子不大,她们的肩膀胳膊不可避免的挨在一起。

郁昭感受了会,垂眸看她:“姑娘的身子,似乎是冷冰冰的。”

薄翅的表情古怪起来:“郁姑娘,你这话?说出来,很?像地痞流氓在调戏良家妇女。”

郁昭这才反应过来,耳尖泛起红,脸上神色反倒更冷:“姑娘为何一直戏弄我?莫非是在害怕?”

薄翅噗嗤一笑,没忍住道:“是呀,我好害怕郁姑娘贪图我的美色,在这破屋子里轻薄我呢。”

郁昭脸色沉沉,浑身低气压,显然是说不过薄翅,被气得不轻。

薄翅等了会,见她不吭声,又憋不住的去撩拨她:“郁姑娘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不是一直在关注我吗?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薄翅,你可以叫我翅娘。”

她一直叭叭叭,郁昭听着心烦意乱,尤其在听到她的名字时,更是心头悸动,莫名的有些在意。这份在意来的奇怪,郁昭不理解,只能皱着眉道:“闭嘴!”

薄翅被她凶的吓一跳,娇气性子上来,哼了声扭头,去找靳溪说话了。

她们俩聊得开心,郁昭则越听越烦,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把人吓跑。

她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拽住薄翅的胳膊,和她换了个位置。

薄翅和靳溪的聊天被迫中断,她盯着站中间的郁昭,扬眉问道:“你干嘛不让我和小溪聊天?”

郁昭冷哼:“太吵。”

薄翅:“……”

失策,亏她还以为这根木头吃醋了!

薄翅不高?兴的闭嘴,静静看?雨。

她安静了,郁昭反倒不自在,沉默两秒,主动问道:“你们两个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岭,不怕遇到鬼物或野兽吗?”

薄翅瞥了她一眼:“你在关心我?”

郁昭的脸又红了,恼怒道:“你为何总要戏弄我,不能与我好好说话?”

薄翅:“……”

这才哪到哪啊,以前的世界也不是没互撩过,为什么这个世界的郁昭如此纯情和死板正直!

薄翅无语,揉了揉眉心,按捺住和她亲近的冲动,一板一眼的回道:“我们想去京城的白鹿书院,所?以必须要经过这里。”

郁昭略一思索:“白鹿书院只招收男弟子,你们是想混进去?”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薄翅和靳溪,最后淡淡道:“那位姑娘可以完美融入书院,你就别想了。”

靳溪满头问号,悲愤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翅娘说过了,我只是感冒,等我感冒好了,我还是会变回清脆的声音的!”

郁昭:“哦,那你也进不去书院了。”

靳溪:“……”

大雨下了许久,茅草屋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她们三人只能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闲聊,渐渐地倒也熟悉了几分。

等到雨慢慢停了,薄翅和靳溪松了口气,准备在天黑之前赶紧下?山时,郁昭身形一晃,又出了状况——她发烧了。

之前雨下的太突然,薄翅她们不可避免的淋了一会雨,郊外又没衣裳可换,就只能一直穿着湿衣服。

薄翅是鬼,自然没什么影响,郁昭虽是除妖师,体质却没变的百毒不侵,这会烧到昏迷,虽是意料之外,倒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让薄翅意外的是,靳溪明明也瘦瘦弱弱的,居然也没事。

“谁说没有了!”听到薄翅的惊奇,靳溪很?是不忿:“我也感冒了呀,你听我的嗓子,到现在还是粗的!”

薄翅:“……嗯,这个问题不大,你先出屋子,我把郁昭放平,给她擦擦脸。”

靳溪老老实实的挪出去,看?着薄翅忙里忙外,不由嫌弃道:“除妖师不是很厉害的吗?为什么她淋一场雨就倒下?了?”

薄翅替郁昭解释:“除妖师也是人啊,是人都会有倒下?的一天,再说了,她们以人类的身躯降妖除魔,本就是在做极其艰难的事情,你为何还要?觉得她不过如此呢?”

薄翅的声音落下后,郁昭的手?指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其他两人都没发现,还在接着说话。

说了片刻,薄翅撕下?自己的衣角,在外面的枝叶上沾了雨水,回来后放在郁昭的额头上降温。

她的动作温柔细致,眼中含着心疼怜惜,看?的靳溪总觉得怪怪的,纳闷道:“翅娘,这位除妖师之前一直针对你、还总是瞪你,你就不生气的吗?”

闭着眼的某位除妖师大人,跟着竖起耳朵,仔细偷听起来。

薄翅轻轻一笑,纤长软嫩的手?指从郁昭的额头划到鼻梁,最终落到郁昭的唇上。

头脑混沌的郁昭不可避免的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你不懂。”趁着老婆昏迷而动手动脚的薄翅一脸笑眯眯,头也不回道:“郁昭是在意我才一直盯着我,你看?她有看?你超过一刻钟吗?”

靳溪腹诽道:“就她那冷冰冰的眼神,看?我一刻钟我早就吓死了,不过我们不是一同认识她的吗?她为何这般在意你?”

薄翅脸不红气不喘道:“当然是因为她对我一见钟情!”

靳溪:“?”

郁昭:“?”

靳溪懵住:“何、何以见得?”

薄翅掰着手?指数:“你看?啊,她在我们面前时,视线永远在我身上,我每次逗她,她都反应很?大,我不理她了,她又巴巴的来找我,这还不足以说明她喜欢我吗?”

靳溪恍恍惚惚道:“是、是吗?你好细啊!”

被烧的昏迷又被硬生生气精神的郁昭:“……”

这般胡搅蛮缠、随口胡言的话?居然真的有人信?!

薄翅也没料到靳溪这么单纯,莞尔一笑后跪到郁昭身边,将?郁昭的脑袋搭在自己腿上,怂恿道:“所?以啊,等下?了山之后,我们住客栈就要两间房,你一间,我和郁昭一间,到时候我和郁昭成了好事,绝不会忘记你这个媒人的!”

靳溪震惊了:“这、这么快就要?睡了吗?不是,你们才认识多久啊,投胎都没这么快的吧!”

薄翅笑容不变,心里苦的能拧出黄连水。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一只鬼,郁昭最痛恨的鬼。

如果不抓紧时间让冷酷无情的除妖师爱上她,那她就真的要?赶去投胎了!刀尖悬在脑门上,薄翅没时间慢慢来,只能坚持道:“你不懂,这就是我们成年人的世界,你要?是不照办,我就跟白鹿书院举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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