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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喝羹的手一顿,眼皮下垂,她早就料到白念会问此话,毕竟白行水将待她极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一应俱全的地步。对上白念熠熠期许的眼神,柳氏心里愧怍,她缓缓地放下银耳羹:“还未收到,想来是有事耽搁了。”
水陆两方捎信麻烦,先前也有横生枝节的时候,譬如说信笺丢失亦或是熟人信客递得迟了。白念没起甚么疑心,她只是鼓了鼓嘴,心里空落落的。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外边雨势渐小,流音替她撑伞,二人回了扶安院。
今日天气像极了十冬腊月,白念裹着厚厚的袄子也没能闷出汗来,饶是如此,她仍是唤流音备了沐浴的热水。
湢室内,流音再三试着水温,倒春寒的天气,极易受冻,她家小姐本就畏寒,上回染了风寒,那当真是隔了十天半月才见起色。且她今日才被锅子烫了手,指腹处还沾着药物,如何能下水。
白念倦懒,愈是潮湿难耐的阴雨天,她便愈是贪恋热气氤氲的湢室。唯有用热水散去周身疲意,她这身懒骨头才能舒坦些。
流音拗不过她,只得添一侍婢好生抓着她不安分的手。
沐浴过后,白念往榻上一靠,暖炉烘烤着屋子,屋内暖意横流,流音生怕凉风进屋,早早阖上了屋内的格扇。
格扇上缀着水汽,像极了包子铺累高的蒸笼。
白念不争气地睡到晚间,若非流音端着膳食进屋,她恐怕能睡至翌日晨时。
流音挽起帷帐,锦被里的白念面红唇白,乌黑的长发一缕缕地黏在额间,她眨了眨酸疼的眸子:“流音,你是不是推窗了,我怎觉着有些冷?”
言罢,她又卷了卷锦被,将自己塞得严严实实,说甚么也不肯起来。
流音觉得不对劲,她伸手去贴白念的额间,乍一碰她便慌了神:“小姐,您烧了呀。”
白念探出一个小脑袋,又从锦被里露出一截皓腕,她摸了摸自己的额间,好像是有些烫。
流音自责地跺脚,她只要一心急,嘴里不停地冒话:“定是去膳厨时湿了衣裙,又被凉风吹了,我怎么就没注意呢!小姐你先喝些热水,我这就去请大夫。”
“这不怪你的。”白念确实有些口干舌燥,她双手撑榻,支起身子,才喝了一口,蓦地锦被滑落,屋内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姐,你没事吧?”
流音捧着她的脸,抬头去瞧她整洁的瓠齿。
方才冷得一哆嗦,她的牙齿磕了杯沿,生生将她疼清醒了。
白念捂着嘴钻回被窝,大夫来时,她的掌心已全是冷汗。
“小姐发热属实是这场雨害的。我今日瞧了五例,有三例皆是受凉发热的。”
大夫铺纸写药方,写完后交在流音手里,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吃了药发身汗便好了。只是夜里容易反复,最好是有人守着,若能喂些热水,换换汗巾,这样也能好的快些。”
流音送走大夫,照着大夫的嘱托,一件都不敢落下。
到了夜里,白念的额间复又滚烫,她一连换了几条帕子,这才将将压下些温度。
流音照看她时,没怎么阖眼,白念烧得糊涂,她一难受,便开始说梦话。
起先唤着阿娘,继而又喊着:阿爹别走。
流音替她拭汗,瞧见她异常发红的檀口,心疼极了。
“小姐怎么了,可是梦魇了?流音在的。”
榻上的人儿似是听见声响,忽而安静了一瞬。
她檀口一张一合,吐息急促。
流音生怕听漏,附耳过去。没听见旁的吩咐,耳边唯有几声断断续续的‘哥哥’。
然而白府唯有小姐一个孩子,哪来甚么兄长?流音只以为梦和现实大有出入,也无暇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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